岁月如诗,人生如画。每个人的童年都藏着一段不可复制的时光,那是生命最初的纯真与美好。在我的记忆里,祖母(丁梅兰)的身影始终温暖而明亮——她既是我的启蒙恩师,用智慧和耐心为我点亮求知的灯盏;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长辈,以无私的关爱构筑起我成长的港湾。

(丁梅兰像·时年三十岁照片)

我自幼年至二十三岁,与祖母同室而寝,这份朝夕相伴的亲情,如春日细雨般浸润心田。祖母当年写下的《清心梅花赋》与《幽谷兰花赋》,笔法沉郁凄婉,墨痕犹带暗香;每次展卷细读,便觉其文采风骨,令人神驰意远。‌在她的言传身教中,我不仅萌发了对传统文化的热爱,更透过她讲述的民国往事,触摸到那个时代的文化脉络与民生百态;在小学初中阶段,让我学习笛子与二胡,更教我揉面蒸糕、缝补洗涤等生活技艺。这份融聚师恩与亲情为一体的滋养,如同生命中最珍贵的部分,让我终身感怀。

今日看到《浙江日报》文韵周刊里刊发了我的《祖母与榨面》一文,那些祖母教我炒榨面的片段瞬间又浮现在眼前,心中也满溢着对她的感恩与怀念。在我心中,祖母是家族记忆的守护者,她总爱在茶余饭后,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将那些尘封的往事、传统的习俗娓娓道来。无数次在入睡前,她总会为我讲述祖父生前的故事,以及那些藏匿在岁月里的家族往事,每一次聆听,都仿佛穿越时光的长廊,触摸到家族历史的脉络。她的话语中,既珍藏着对往昔的追忆,更饱含着对我的期许——坚守文脉根基,传承家学。这份守护,超越时空,让家族精神生生不息。

祖母,是我文化传承的桥梁,也如心中永恒的灯塔。我曾在《梧桐叶脉里的旧时光》中,细细描摹那些与她共度的时光。通过儿时日常的点滴实践,将价值观与道德教诲悄然融入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回想祖母在时的节庆里,她亲手操办的传统习俗,让家中充满温馨与仪式感;在日常相处中,她以身作则的言传身教,成为我人生中最宝贵的“活教材”。她不仅讲述理论常识,更用行动示范,让文化基因为后人相传。这种传承,超越了书本的局限,亦成为一种浸入骨髓的教化。

祖母之慈,仁于关爱又严于教诲。在《祭祖母文》中,我凝练二十七载的追思与悔恨倾于笔端,真诚撰写其慈爱教诲,亦痛陈自身未能尽孝的终身遗憾。父母忙碌,她兼摄双亲之责,教我古文经籍、烹饪家事,更以严慈相济之态,塑我品行礼仪。她所讲述的民国往事、家族兴衰,皆成我文学启蒙的源泉。虽我文笔粗劣,不能尽意,但那份遗恨之痛,俨然升华为对时代变迁的感慨;而对她的深切怀念,更是对家族文化传承的庄严承诺。

祖母名讳丁梅兰,生前最爱梅、兰,也喜桐。儿时院子西墙下,种有一株梧桐,亭亭而立,风过时,枝叶沙沙作响,其境甚美。我曾在《桐雨梅影赋》一文中,以梅之高洁、坚贞不屈喻其风骨,亦以兰之清芬赞其雅致脱俗的文人气韵。梅,在寒冬时绽放的姿态,恰似祖母面对时代洪流时的从容;兰,于幽谷中散发的芬芳,正如祖母留给后世的文学遗韵。往事已矣,而在人生旅途中,得遇一位襟怀类梅、气质似兰、才思若桐的人,犹如祖母精神气质的完美映照,实是有幸之极。后以师礼敬之,慕其才情,故写下了《桐雨梅影赋》,既为祖母风骨留痕,亦为师长才情而证,以寄追思与敬慕之怀。

如今,每当我回到老家,看到她留下的那些遗物,心中便涌起无限感慨。虽然事隔多年,但她曾经的箴言依然回响在我耳畔:“为文之道,贵乎至诚,盖天下之文,未有不自肺腑而发,笔由心倾,方能摄人心魂也。”这些教诲,这些记忆,早已成为我生命里最温暖的底色。



编辑:何东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