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第一缕晨光洒落在大地,当晨风轻轻拂过桃林,踏入这个充满记忆的地方,轻触这些蜜凝的果实。桃子低垂在枝头,像被时光打磨过的玛瑙,在斑驳叶影间流转着温润的光泽,风过时,熟透的桃香裹似挟着往事的碎片,忽远亦忽近。

桃林笼罩着淡金色的薄雾,熟透的果实压弯了枝桠,像被时光浸透的信纸般低垂。在光影的交织下,桃子的表皮上那细腻的绒毛显得分外柔滑。那尚带青色的桃子,似带着一抹娇羞,藏在叶子间,如同少女慌乱时泛红的脸颊;略带红色的,色泽光润,从叶隙间半掩半露,宛若少妇欲说还休的缱绻;而那熟透的桃子,沉甸甸垂挂在枝头,恰似熟女眼尾褪不去的胭脂色,风儿轻曳时,便落下几滴陈年的蜜。

手机播放着《桃花旧》的旋律在林中飘荡,“昨夜雪压枝头北风过重楼,经年随波逐流红颜旧,挎一壶热酒饮一觞离愁,醉卧红尘将往事回首~转眼桃花又开红了枝头,清明沥沥雨不休,望眼欲穿又是一个秋,只盼啊来年春风依旧”……这歌声突然刺痛了记忆。而《诗经》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之语,此刻想起,却似带着几分流光易逝的怅惘,更别说是崔护的《题都城南庄》那个典故。桃树年复一年地开花结果,而我们终究成了它们见证过的匆匆过客。

回顾桃树下,看光影在泥土上编织交错的网,这些桃树记得很多的故事,有孩童嬉闹的笑声,有恋人交换的誓言,也有“碎心石”落下的叹息。当阳光浸透桃林,那些果实化作独白的播放器,在枝头轻轻摇晃,将陈年旧事酿成微苦的蜜。

阳光穿过疏密的枝叶,为每颗桃子镀上朦胧的光晕。它们在翠绿叶子的映衬之下,悬在枝头轻轻摇晃,像许多个未完成的约定,散发着清新的芬芳,在风里慢慢风干,仿佛时光在此处打了个温柔的结,而我们,终究成了被系在结外的线头。不知来年桃花再开时,不知又是谁,会在此处拾起新的故事?

临别时,带走的不只是满篮鲜桃,也是那些藏在桃核皱褶里的旧时光,还有那些凝结在桃胶中的未言之语,都化作了心口中的一粒朱砂痣。当看到熟透的桃子坠落在地,才觉得原来最深的眷恋,终究要归于尘土。数着地上的落果,就像数着这些年错过的时辰,如同桃瓣零落成泥,唯有《桃花旧》的旋律还在枝桠间游荡,将未完的故事,唱给夜风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