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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溪 一个远去的望族
来源:今日嵊州 作者:文/尹畅晨 摄/求渭生 裘冬梅 2007年10月11日09:02:35 

 

   
      溪转竹绕,墙白瓦灰,竹溪安安静静地躺在群山环抱之中。
      “清溪屈曲抱村前,四面峦峰同城郭。”这是前人留下的诗句。在这个淡然立于小舜江源头、沉默于会稽山脉腹地的深山古村,一抬头就能望见俊秀挺拔的高山与漫天漫地的竹林。据说,当年越王勾践兵败后,率5000余部卧薪尝胆便在竹溪附近。青山巍巍,竹涛阵阵,一颗重整河山的浩荡雄心在昔日的古练兵场上蓄势待发……
      与我们到过的许多古村落一样,竹溪显得慢条斯理,不缓不急。秋日的阳光依旧夹着几分热烈,无声无息地洒落下来,将我们长长的影子印在一片温山软水之间,印在一条条长满青苔的蛋石路上。村民们带着一丝浅笑,悠闲地坐在台门口,干着闲活。
      这一路,全是静。走在其中,甚至能听见自己长长的足音,以及一只鸟儿被风儿吹打的尖叫声。
      这是一股来自宋朝的风。

斑驳石窗,往事历历入目。


      公元1177年的某一天,一片茂林修竹、山水相依之间,武肃王钱镠第九世孙钱蕙与弟钱芝带着一队人马的身影若隐若现。登上书圣王羲之曾挥毫泼墨的亭山,绕过先祖武肃王曾厮杀退敌的走马岗,他们停下了脚步,于山中小坐。落日余晖,林鸟晚噪,面对徐徐吹来的凉风,疲惫的身体在慢慢舒展,迷离的眼睛重又焕发光亮。休憩半晌,钱蕙长吁一口气,感叹一声“此乃真风水宝地”后,重又起程。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打碎了清晨的寂静。早起的乡人发现,不知从什么地方涌来了一大批工匠,他们或挖土挑泥,或伐树砍木,有力的臂膀吸引了一道道惊疑的目光。一段日子后,一幢高大气派的四合院拔地而起。
      然后,卸去一身戎装的钱蕙缓缓走进了人们的视线,开始了钱氏家族在竹溪的第一代繁衍。从那时起,寂静多年的小山岙有了自己的名字:苦竹溪,因为村基为溪边苦竹丛生的滩地。又过一些年月,苦竹溪改名为竹溪。
      于是,一个个关于竹溪的故事,粉墨登场。
   
      钱家血脉的延续,如同村口那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在竹溪那片土地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又一个早晨,弄堂里飘出了缕缕粥香。那是清代道光年间的粥,热气氤氲中,武肃王第三十世孙钱万象宽阔的脊背出现了。长长的队伍有了些许躁动,面黄肌瘦的村民们纷纷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这位被称为浙东首富的乡绅。
钱万象到底有多少钱财,没人能说得清楚。在民间曾经流传过一句口头语:“万象公的竹,旺本的谷。” 据说,一次偶遇,两位富甲一方的财主于八仙桌边坐下,不温不火地几趟酒喝下来,旺本便欣然提出:比一比,看谁的家产来得丰厚。
“我只用我的毛竹跟你比,”钱万象呵呵一笑,“一株毛竹与一个饭蒲包价值相当,你只要在我的每一根毛竹梢头吊上一只饭蒲包,便可分出高低。”言罢,又抚须哈哈大笑。于是,旺本与钱万象一起走出了大门,朝不远的山上眺望,只见漫山遍野的竹子,层层叠叠,连绵不断,一株挨着一株,一片连着一片。一滴冷汗,顺着旺本那张微胖的脸滚落下来……
      钱万象除了在当地拥有大片竹林外,在杭嘉湖还有良田万亩,同时他在省城拥有多家造纸厂。据说他生产的纸,纸质薄软,柔韧性好,又由于他为人厚道,因此,他的名字很为响亮。曾经一度,钱氏纸品是书生们争相购买的“名牌”。可以想见,在省城墨香四溢的街道边,钱万象一边数着钱一边将一双浑圆的眼睛眯成一条直线时,笑声是何等的清亮!
      而更让钱万象足以荣耀的事,源于一场夏日的暴雨。
      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乌云遮住了烈日,几声雷鸣后,又是疾风暴雨,大地很快被漫天的雷声、风声和暴雨声吞噬。眼见得地里庄稼淹了水,山里树木拔了根,钱万象站在自家门口抬头望着天际,眉心已经锁上了重重的结。
      雨停后,炎日复出。钱万象马不停蹄地前赴附近受灾的村子视察,当得知潭一村遭洪水侵袭,共有100余人被淹死时,钱万象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他手一挥,低声说:“开仓放粮,搭建粥棚施粥!”一旁的管家感动地点了点头,迅速走向厨房。很快,浓郁的粥香飘散在竹溪的角角落落,也飘散到附近村子的墙角里弄。疲惫的灾民捧着一口口破碗,挤向了粥棚……
      善举得到了美誉。为人开明、乐于助人的钱万象从此更是一发不可收,每当某地有了险情或困难时,他总会适时地伸出援助之手,为灾地兴修水利,帮穷人重建家园。而且这一项项温暖的举措,和着溪水一起,不断地流至周边县市。很快,钱万象赈灾济贫的事被报至官府,又上传朝廷。钱万象因此被授为奉政大夫,后又加四品衔,诰封“朝议大夫”,饮旌五世同堂,褒庞七叶衍祥。

“蕴玉含辉”,深山古村的真实写照。

   
      人有时候很渺小,小得可以随便栖身至一个屋檐;人有时候又很硕大,大得需要为自己以及后代设置一处高大宏伟的建筑,以期洞见整个家族的一脉永续。
      从钱蕙着手营造钱氏府第开始,六百多年的杠杆,一跃就过。
      竹溪村的上空再次响起了大规模的砍伐声,一代富商钱万象开始营建足以光宗耀祖的“大夫第”旗杆台门。在一注注柔和的目光中,工匠们粗壮的手臂高过夕阳,卖力地敲打着,垒筑着,雕刻着,打磨着,为了钱万象续写家族下一轮的辉煌。此时的钱万象,穿着长衫背着双手,穿梭在工地上。一阵雁声划过天空,钱万象抬起头望了望,笑了。他的内心也一定如洒在背后的阳光一样温暖和煦。
      房子落成了,共66间房,占地5000平方米。由南往北依次为前厅、正堂、后堂,东西有厢房和正屋。旁边龙虎门台门斗上,悬挂着黑底金字的“大夫第”匾额,青石砌成的门框上,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守在门口,龙虎门边又竖着一对“大夫第”的旌旗杆,远远望去,便能感受到这里不寻常的气息。台门又分为大房、二房、三房三个小台门,每个台门之间隔着封火墙。在没有火的日子,它为天空勾勒的线条,曾经让许多目光痴痴地守望过。
      黛瓦粉墙的台门掩映在翠竹青山之间,本就是不错的景致,如此规模宏大的建筑群更足以彰显实力,但钱万象似乎还嫌不够,把记载身前荣耀的重任又压在了前檐护墙的一块石匾上。
      这石匾同样充满着传奇色彩。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钱万象正与家人围聚一起共用晚餐。紧闭的门被叩开了,一个布满尘土的身影扑了进来。钱万象拿了烛火上前去照,这一照,不禁大惊失色。来人竟是和珅的儿子、嘉庆皇帝的妹夫丰绅殷德!
      空气凝固了。一代大贪官和珅在朝廷20余年,倚仗着乾隆的宠信,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收受贿赂。乾隆死后,嘉庆很快抄没了和珅的家产,并将他送上断头台。被抄家时,和珅的家产总额估计超过10亿两白银,超过乾隆时军费开支的10倍。为躲避杀身之祸,丰绅殷德只身逃离京城,这一路奔波,饱受的曲折和困苦自是无法言尽。久旱遇甘霖,当接受着钱万象那道关切的目光,满身疲惫的丰绅殷德泪如雨下……
      我们无法考证那一夜的长谈是如何进行的,总之,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丰绅殷德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小山村里悄悄地住了下来。远离血腥,远离杀戮,丰绅殷德的特殊身份以及苍凉无比的心境,在这里得到了暂时的隐藏。
      终于有消息从京城传来。丰绅殷德的妻子、嘉庆皇帝的妹妹固伦和孝公主思夫心切,三天两头跑到皇兄那里哭诉,终为丈夫求得赦免,并仍留袭伯爵,但规定“在家闲住,不许外出滋事”。
告别救人于危难的钱万象,告别青山绿水的竹溪,丰绅殷德回到京城。为了感激钱万象一家对他的照顾,他手书满文“蕴玉含辉”石匾一块,派人送到竹溪。由于嘉庆皇帝有言在先,丰绅殷德在这块石匾上既没有留下落款,也没有留下时间。

风火墙曾经承载过一个家族的无数梦想。

   
      时间一晃,就又晃过了两代人。
      直至咸丰年间那段人声沸扬的日子,直至钱万象在脚下缠绕的几个孙儿逐渐长大成人,皱纹已经像菊花一样在他的脸上绽放。
      与钱万象年轻时模样相仿的三个孙子,个个浓眉大眼,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凭着一身武功,长孙士熊、二孙士能先后登科中举,小孙士蓝做了武师,虽与仕途无缘,但人品端正、武艺高超,且桃李满园,也颇得乡人的敬重。几年后,钱万象步入暮年,三位孙子分得台门各一,再一次在各家的台门口竖起了旗杆。旗杆是官宦人家的标志,据说,旗杆放得离正门越远地位就越显赫。钱氏台门的旗杆虽离正门不到一米,但足以令人敬畏。
      微风阵阵,旌旗猎猎,虽然孙儿们没有轰轰烈烈的成就,却将日子过得妥妥贴贴,并且让家业在这样稳步前行的路上,扎实了根基。躺在病床上的钱万象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这棵山林中最为粗壮的竹,曾为家族的发扬光大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一个冬日的黄昏,完美谢幕……
      故事仍在耳畔,斯人早已远去。在竹溪无数个角落里,炊烟笼罩。如果你闯进某个弄堂,会发现一座座台门,像一个个垂垂老矣却祥和无比的老人,等待着你的倾听,等待着你目光的抚摸。
      古村正在渐渐老去,但它又是那么年轻,因为它蕴藏了保存完好的建筑艺术,因为它拥有一位令人称道的“先祖”,因为它在沉默的同时还在传承与发展着。
      晚霞如烟,穿过绵延山峦,透过苍树竹林,将斑驳光影洒在竹溪古村里,洒在旗杆台门前,一个家族八百年的绵延,一段关于竹溪的传奇故事,一大批气势恢宏的建筑,在这一刻所透露的不凡气度,令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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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俞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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