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国藩家书》中记载:曾国藩于清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十七日写的“禀父母•借银寄回家用”这封家书中有“……香海处,月内准有信去,王雎园处,去冬有信去,至今无回信,殊不可解……”等句。在《嵊讯》启愚所撰的《王文熙先生传略》中显示:王文熙高祖王景章,与曾国藩(谥号“文正”)相交甚密,在《曾文正公家书》中有“……王睢园处,去冬有信去,至今无回信……”之句。据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王颂年等编撰的《谷来王氏宗谱》载:王公景章,字星甫,号雎园……选授湖南省辰溪知县……。由是可知,《曾国藩家书》中提及的王雎园就是嵊州市谷来镇谷来一村人王景章。他任官湖南,位居邑令,曾治过县政、办过军饷,与曾国藩有书信往来也就很是正常了。
王景章举人出身,官至知府,为人刚直,居官清廉,平贼除盗,劝课农桑,政绩著声,深得湘省民众爱戴。他出生在嵊地西北一个普通的耕读之家,与宋理宗时期著名丞相王爚(1199-1275,字仲潜,号修斋,嘉定十三年进士,景定二年迁礼部尚书代吏部尚书加观文殿大学士,咸淳元年知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同根同源,系出一脉。据清光绪三十一年《谷来王氏宗谱》(敦伦堂木活字版)显示:谷来王氏属新昌县澄潭王氏超之公之后裔,超之公二十世孙王迥,字德远,娶剡县(即今嵊州市)花田胡氏,生四子为思文、思中、拱辰、应辰。王迥墓葬于凤凰窠,始称此为图山,其裔孙遂为图山派。思文,字焕之,娶雪塘袁进士之女,生四子为梦庚、梦龙、梦良、梦锡。长子梦庚,字庆星,其后有德贤公者迁居谷来,为谷来王氏之祖。德贤卜居斯也,建家庙、修族谱,遂成大族。王景章自幼聪颖,通读典籍,博览群书,且工于书法。十五六岁时,书法造诣已名冠剡邑,邻近山乡的庙宇、祠堂、庵观、寺院、戏台的楹联多请其撰书。嘉庆十三年(1808),乡试戊辰科中举,因写得一手好字入朝誊录。
清道光辛巳年(1821)因誊录有功,选授为湖南省辰溪县知县。辰溪多山,地瘠民贫,素多盗匪,王景章到任后,一面劝课农桑,兴修水利,治理地方;一面编定保甲,组建乡勇,日夜巡逻,并为县内武生壮健者提供训练的场所,定期察试,以卫县人。县西南有一地名曰扫帚坪,隐没在万山之中,此地是县人进出之路,也为群盗隐蔽之处,常有盗匪出没于此,杀戮行人、抢劫财物,弄得人心惶惶,前任知县几次围剿,都未成功。王景章遂率领操练有素的兵丁衙役和团练乡勇前往扫帚坪附近偷偷埋伏,并使几名差役装扮成过往商人,引诱盗匪出动,群盗果然中计,一举捕获数十人,并搜索到盗匪老巢,以火毁其据点。至此,县内四境安定,人心趋稳。不久,缅甸国来天朝贡象,贡使沿途骚扰驿役、民夫。王景章侦知他们还私匿禁物,因此请于贡使要求检查行李,贡使恐慌,踉跄而去,不敢再有所造次。湖广总督李鸿宾(1767-1846,字象山,嘉庆六年进土,曾任礼部右侍郎、湖广、两广总督)见景章善理县政,遂荐其才,调补零陵县。零陵县亦多盗寇,他以治辰溪之法治理零陵,他曾曰:“为政者,必先除害,害去则利可兴也。”时邑中有一名为唐祖敦的豪绅,自恃财大气粗,仗势欺人,经常欺负乡里,无视官府法度,成为县之大害。王景章不畏权贵、不惧财势,将其作奸犯科之罪行一一罗列,按例严办,县人无不欢欣鼓舞。王景章十分重视风化教育,时有宝庆濂溪书院,因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他倡议府道州县捐俸修缮,又聘当时名儒湖南新化人邓显鹤(1777-1851,字子立,一字湘皋,十九岁补县学弟子员,嘉庆九年举人,官宁乡县训导)主讲,当地士风大振,旋以卓异之才荐之,升授武冈知州。不日又调署贵阳州。
道光十一年(1831)十一月,湖南省永州江华县锦田(今码市)瑶族人赵金龙(1779-1832),为反抗官役和汉族地主的暴虐,招聚广东和湖南常宁等地瑶族群众六七百人,以赛神为名,在江华锦田起义。清江华知县林先梁、永州知府李铭绅、永州镇左营游击王俊、永州镇总兵鲍友智,纷纷督率官兵乡勇,分路包剿堵截,但瑶民英勇善战,清兵不敢撄其锋,时瑶民参加义军者达二、三千人,很快于二月下旬进入蓝山县境。王景章奉命立即驰赴蓝山防堵。义军随即攻入江华县的麻冈和宁远县的鲁观洞等处,湖南巡抚吴熊光、提督海凌阿先后率兵进逼宁远,王景章立即上书提督海陵阿,让其不要轻敌,建议采取夹攻合围之策,并约定行动时日,但提督海陵阿未予采纳,于三月十五日(农历二月十四日)会同宝庆协副将马韬率官兵3000余人行至池塘墟征剿。赵金龙闻讯,设计派起义战士假扮民夫为官军搬运军械,并在池塘墟伏击清军。由于海凌阿不纳景章之策,又骄横自大,轻视义军,一战即溃,海凌阿和马韬当场战死,义军大胜,从此有了“金龙出大洞,海马(指海凌阿,马韬)归池塘”的佳话。义军大获全胜,清兵之枪械尽为所得,赵金龙乘势复入宁远境,并由宁远进攻蓝山,王景章率全城官兵坚城以待,义军见之而退。
宁远战后,新田县毛栗山瑶民领袖赵文凤也起兵响应,队伍迅速扩大,不日达万余之众,声援赵金龙。于三月十九日攻进新田县城,杀死县令王鼎铭,占领新田县城,休整数日又转入常宁县的洋泉。义军势如破竹,官军节节失利,清朝政府大为震惊,道光皇帝气急败坏,即刻下诏:“赵金龙困兽反噬,伤我大员,国法不容,神人共愤,务要设法生擒解京,尽法惩治,毋任远窜。”并命两广总督李鸿宾、广西提督苏兆熊各防边界,湖广总督卢坤坐镇永州,统筹军务,调集镇筸苗疆的清兵一千六百多名,堵御隘口,余步云调补湖南提督,并挑选得力将弁和精兵前来增援;又命湖北提督罗思举亦率兵参加围剿。为迅速剿灭义军,湖广总督卢坤请调王景章知新田县事,并授以军令,县内官民悉归其指挥调度。
总督卢坤在行军前问及王景章,克复新田,需调多少兵员,何时方能得复。景章答曰:无需调兵,前年吾知零陵县时曾练兵勇五百调来即可,但需犒赏金二千,掐指算来,农历三月初四日便有捷音,否则余命不存。卢坤听后十分感动,涕泪慰抚,并说,你克复新田胜我亲自前去。次日,王景章到宁远、零陵等县雇来夫役千余人,让他们手持红旗,佯装军士,星夜赶程,到达新田。因义军素来惧怕景章,又见其军势甚盛、部署周密,不敢贸然行动。王景章乘义军不备,率部突击县城,参将随即攻入城内,与义军进行激战,县城克复,这天正好是农历三月初四。当时,义军驻屯在新田之上的流洞、杨家铺等地,力量较盛,景章日夜守城,激励士兵,鼓舞士气,守备不敢有丝毫松懈。
一日,瑶民领袖赵文凤派遣两名义军潜入新田县城,以探虚实,被王景章侦知,他立即派出士兵执剑持矛,夹立在街衢两侧,又命令士兵来回在街巷市井巡逻,乡勇团练还不时出没在背街小巷,前来侦探的两名义军不敢环顾左右,张望前后,认为官兵守备森严,难以取胜。接着王景章又对两名义军进行策反,策反一举成功,使义军损失很大、伤亡惨重。四月十九日,义军四五千人在官兵的进逼之下,纷纷汇集至常宁的羊泉。因集中一地,困守孤镇,消极防御,很快陷入了险境。清军侦知后,罗思举立即密檄北路霍隆武、祥福等清兵南移,又命王景章等相离较近的各卡隘官兵全数移营逼近羊泉,形成包围之势。不久,清军发起总进攻,赵金龙、赵文凤等全部战死,起义失败。王景章因镇压起义、克复新田等军功提升为彬州知州,未到任丁外艰(丧父守孝)。
道光十六年(1836),王景章服孝后仍补郴州知州。郴州与广东省乐昌县毗连,他到任不久,乐昌县人在彬乐接壤之地开矿,矿徒与郴州民人因地界问题滋生事端,事态逐步升级,影响逐渐扩大,王景章得报后立即与乐昌县上官南韶连道杨九畹(1794-1837,字余田,浙江慈溪人,嘉庆二十四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曾任陕西道监察御史)商量应急,因两人同为浙籍人士,且任官湖广,相互都有照应,商讨很快有果。不久,两地出兵将滋事的为首分子抓捕官办,事态随即平息。道光二十二年(1842),又有湖北崇阳县白霓桥人钟人杰(又名钟九,清末秀才,农民起义领袖)秀才出身,以教书为业,与陈宝铭等会合全县48保农民3000多人,攻入县城,开仓济贫,破狱纵囚,杀知县师长治,被拥为勤王大元帅,分设知县、千总等官。起义群众迅速增至1万余人。清湖广总督裕泰、湖北提督刘允孝率军对起义军进行围剿,他们调王景章总理军饷,起义于是年6月被平。他因功以知府到长沙府升用,不数月因积劳成疾,病故任内。
王景章为政清廉,绝无私心。道光十四年(1834)四月五日,湖南已被革职的试用县丞王庆元让其子王印庭进京控告王景章在武冈任内办理军营粮台事务有问题,请旨将王景章交部议处,后经查证,其清白也。他任官楚地,政绩显著。在邓显鹤所著的《南村文钞》一书中将其与鄞县沈道寛(字栗仲)、镇海县胡钧(号竹安)、义乌县陈坡(号东屏)、仁和县张迎煦(号晴崖)等四位任官楚地、且有政声的浙籍官员称为“浙中五君子”。浙江鄞县陈康祺(1840-1890,字钧堂,同治十年进士,官刑部员外郎)于光绪十二年(1886)编著的《郎潜纪闻》中也有相关记载。其功绩在《皇清书史》(卷十六)和民国《嵊县志》中均有记载。王景章之墓志由邓显鹤所撰。他著有《雎园遗稿》、《居官偶钞》。民国《嵊县志》中也记有他所作的《留别爱吾庐》等诗篇。
(本文作者:嵊州市谷来镇人,绍兴市乡土文化研究会会员,现供职于杭州市房产管理局。)
主要参考文献:
1、《王文熙先生传略》(载于《嵊讯》),作者:启愚。
2、《嵊县志》,民国23年(1934)版,知事罗毅鉴主修。
3、《江华瑶族瑶族自治县志》,2005年,江华瑶族自治县人民政府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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