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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嵊西下层社会的生活见闻
来源:嵊州新闻网 作者:周水土口述、钱徐良整理 2012年09月14日17:08:37 

  上世纪四十年代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农民大都是文盲,不懂科学种田,只能用古老的耕作方法,靠老天碰运气来收成。政府也不对农民进行科学知识的教育,他们根本不管人民的死活,只管收取各种苛捐杂税和抽丁派夫,因此,当时的每亩田产量很低,人们处在吃不饱穿不暖的贫困之中。

  当时的农业以双季稻为主,早嵌两作,正常年份最高产量只能收五百斤,这是丰收年的产量了,碰到旱涝虫灾,产量就没法说了。当时的土地百分之八十在地主富农手中,百分之八十的种地农民靠租田耕种。租谷每亩按正常年计算,要交二百五十斤给地主,地主不负各种自然灾害所造成的损失,歉收年地租还是不能少交。因此,种田的农民吃不饱,穿不暖,许多农民只能糠菜半年粮来过日子。

  就我自己家为例,解放前的四十年代,全家包括外婆共五个人。我们只有外婆的两亩己田,我们不得不每年再向别人租来三亩田地。按正常年计算可收稻谷二千五百斤左右,除交租七百五十斤,剩下的还有一千七百五十斤左右,平均每人有三百五十斤稻谷,加工成米以七折算,每人只能吃二百四十五斤,每人每日不到一斤米,缺口很大。因此,每年只好种大麦一亩,收麦二百斤来补充口粮。不过还是不够吃的。平时我和我父亲给别人做木匠挣点钱,补贴家用。春荒不接时,如果有钱就到市场上去购买,没钱时只好向亲友借几斗米,来度春荒之不足。

  我自从知事起,几乎每年都是这样度过的。种五亩田还吃不饱,对现在的人来说一定感到很奇怪吧,但在当时的社会一点也不奇怪,这是正常年的计算法。

  古老的耕作方法,种稻谷的肥料是冬季种的草籽作基肥。那时没有化肥,也没有农药,人粪是最好的有机肥。人粪这种土肥只能用于麦田作基肥。我家除了人粪外,没有其它的土肥,因此大麦只能种一亩,不能多种。碰到旱年和虫灾时,人们束手无策,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我记得很清楚,在日寇进驻甘霖的那一年,我家向胡家租来三亩田。这几亩田在村口,既近又肥沃。由于过于勤劳,将十月初六会期时的垃圾、糖梗渣扫起来,散在草籽田里。到春耕时草籽长得特别好,有半人高,我们把草籽全部耕倒,作田的基肥,满想有一个好年成。

  结果适得其反,草籽基肥过多,土壤发涨,早稻秧苗发黄。按现在的说法氮肥过多影响秧苗前期生长,而到后期又生长过猛,在大肚抽穗时,一阵大风把所有稻杆吹倒了。在稻谷灌浆期间倒伏,收割起来的稻谷全部都是瘪谷。不但早稻无收,连嵌稻也被压烂,只剩下稻根头。经过扶直,嵌稻重新抽枝,稻丛大如钵头。嫩绿的嵌稻,使人看了也心欢。我们还以为早稻无收,嵌稻可以补回来。到抽稻头时,结果抽一个白一个,抽齐了田里一片白漂。

  当时我们不知是什么原因,只知道有虫在吃稻心。原来水稻过于嫩绿,周边的螟蛾都飞到我们的田里生虫子,这也是解放后才知道的原因。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三亩稻田颗粒无收。租谷早已付了,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好。

  普通人家怎能经得起这种挫折,这年的生活就相当困难了。除了用瓜菜、野菜充饥外,只好向冯家潭地主借高利贷,借一百斤,还一百五十斤。一共借来四百斤,第二年要还六百斤,那还要有脸孔才借得到呢。

  最凶的高利贷,借一百斤,只付五十斤,另外的五十斤先作为利息给你扣去了,就是说只能得到五十斤,第二年再还本金一百斤。这是当时的社会实况。因此农民碰到天灾人祸就很难翻身,所以旧社会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

  在当时我家还不算最困难,在农村比我家困难的人很多。大王庙有个克昌酱园,它的酱油全县闻名,长乐、开元、甘霖、崇仁等西片小集镇都来大王庙克昌酱园批发酱油。因此,克昌酱园的作坊很大,每年就有几缸酱渣出售。乡村里的穷人得知后,就很早来排队。我们经常听说:早上又有一个买酱渣的妇女晕倒在酱缸边了。这是因为饥饿,吃了一把酱渣晕倒的。店老板已看得多了,习以为常。过一段时间,人就会慢慢醒过来,等她醒过来,酱渣早已卖光了。

  碰到这种情况,店老板一定会留下部分酱渣卖给晕倒者。从当时的情况来说,也算是一种慈悲心肠了。糠菜半年粮这句话,代表了当时一部分农民的生活。菜不是种起来的菜,而是生在山上或小水渠边的野菜,名叫孟菜。

  至于衣服,穷人穿的都是补丁衣服,无钱买新布,只好买旧衣裤穿。有一种旧衣服名叫“蜕衣”,是人死了将衣服拿到当铺去当卖的东西,也是当铺的清仓物资。每到大王庙的十月初六会期时,从大城市贩来的“蜕衣”很多,有很多人做这种“蜕衣”生意。这种“蜕衣”各种各样的式样都有,因此买卖非常热闹。我和父亲都穿过这种衣服。当然富人是绝对不会去穿它的。

  太平的廿八市,“蜕衣”生意最红火,因为太平廿八市在农历十二月廿八日,此时天气是一年中最寒冷的,也是年关时节。农民多在此时赶集买“蜕衣”保暖御寒。

  在山区主要是烤火过冬,在平原两件布衫过冬的人很多。老话是这样说的:三年新,三年旧,缝缝补补又三年。就是说一件新衣服至少要穿九年,甚至十几年。

  国民党的地方政府,乡公所里养了十多个乡团兵。旧社会有句顺口溜: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到乡里来当兵的都是单身汉,他们不务正业,属于地痞一类的人。这些人平时是地主的走狗打手,靠地主养活。有许多是地主推荐来吃公饭、办私事的人。因此,他们不顾农民疾苦,只站在地主富人的立场上,只会欺压老百姓。谁交不出租,只要地主一句话,谁就会被抓到乡政府,先用脚铐铐起来,坐在屋子里,没有凳子,坐泥地,还算便宜了。有的还被吊打。我家离乡公所很近,夜里常常听到嚎叫声,是在动刑。解放前的老百姓都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的。

  日寇投降后,满以为可以过太平日子了。才知好景不长,国民党想消灭共产党,向共产党的解放区进攻,国共两党在北方又开战了。

  当时的老百姓,只顾自己挣饭吃,谁也不问政治,而且消息闭塞,没有现在灵通。1946年,我们这里的普通老百姓并不知道北方国共两党已在北方交战。

  从1947年开始,一批批壮丁路过大王庙。名为壮丁,实为瘦丁。他们每天只能吃两餐粥,吃了一碗,第二碗就没有了。只有奸猾的人能吃一碗半,他先吃半碗,再吃一碗。等先吃一碗的人想吃第二碗,桶里已经没有了。因此,有不少人饿得皮包骨。人们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他们,也不敢问从哪里来。

  1947年下半年开始,似乎前方战事吃紧。老百姓也知道在打仗,因为我们这里也要抽壮丁了。到1948年一年要抽两次。保甲长把人们分成甲、乙两类,十八足岁到四十五虚岁的为甲级。四十五足岁以上的为乙级。甲级要抽签当兵打仗,乙级只承担后勤民夫。但除去当兵外,人人要承担自卫金谷、壮丁谷、灶头捐等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有钱人即便抽到壮丁,也可以买壮丁代替。

  大王庙处在公路边,来来往往的军官、政客和他们的太太们以及随身物件都要抓人轿护送。我父亲算个劳动力,因此,三天两头轮到去做民夫,有时半夜里叫去。按理大王庙也有百户人家,不可能三天两头轮到的。

  原因是:大王庙本来商家多,没有劳动力。他们只出钱,保甲长都不承担民工的,算起来真正算得上劳动力的不到十来人。保丁保队副(保长、保队副、保丁是村子里管理者的名称),如狼似虎,哪有让你说话的权利。我们一家有相当一段时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因此,壮丁我也愿意去做。一个壮丁两千斤谷,可作父母的养育之恩,自己听天由命。如果不死争个排、连长回来,也可以出这口恶气。我坚持要去,父母没法,就去同保长商量。

  保长说:“侬儿子还不满十八足岁,不能去。抽到没办法,壮丁你们都看见过的,很苦的,不是你儿子做的。”

  母亲回来说:“你不到十八岁,不能去的,壮丁已有人了。”

  这样我不得不打消当兵复仇的念头。

  直到解放后,经过土地改革,人民分到了土地。在党和政府的关怀和指导下,人们才知道科学种田,施肥要氮、磷、钾搭配,治虫要掌握时机。经过几年的努力,农业在六十年代水稻一季已达千来斤,人们生活就不断好起来。

  特别是改革开放后,国民经济的不断增长,国家综合实力不断提升,政府非常关注三农问题,每年拨出大量的资金,支持农村道路硬化,推进建设新农村。为减轻农民负担,取消了农业税,给种田者加以经济补助。对孤寡老人和困难家庭户分别实行五保和低保。对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月发放一百到一百五十元的补助金。应该说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变化是巨大的。

  (本文口述者:周水土,甘霖镇大王庙人,原白岳乡乡长、甘霖区人武部部长。整理者:钱徐良,现任职于嵊州地方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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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何东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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