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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李绅《龙宫寺碑》毁失之谜
来源:嵊州新闻网 作者:朱刚 2013年12月06日11:48:42 

国家图书馆藏(清•顾千里、瞿镛道光间藏拓)

  在嵊州嶀山北麓原有龙宫寺。初建于梁天监二年(503年),号龙宫院,唐会昌(841-846)间因“武宗灭佛”而废,咸通十二年(871年)重建,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改名龙藏寺。此后毁建多次,同治九年(1870年)改建芝山书塾,解放后此地设三界茶厂,今惟存古井及残柱若干。据民国《嵊县志》记载:“浙东观察使李绅少年寓此肆业,有绅所作碑存寺中。”此碑即龙宫寺碑,《全唐文》(卷六百九十四)、《剡录》(卷四)等记载有碑文。

  李绅(772年-846年),字公垂,中唐诗人。祖籍亳州(今属安徽),生于乌程县(今浙江湖州),长于常州府无锡县(今属江苏)。与元稹、白居易共倡“新乐府”诗体,史称“新乐府运动”。作有《乐府新题》20首,已佚。其有《悯农》诗两首,其中“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家喻户晓,千古传诵。《全唐诗》存其诗四卷。李绅为元和元年(806年)进士,补国子监助教。元和十五年官翰林学士,后卷入“牛李党争”。长庆四年(824年)被贬为端州(今广东肇庆)司马。大和七年(833年),李德裕为相,任浙东观察使,开成元年(836年)任河南尹,后历任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等。开成五年(840年)任淮南节度使。不久入京拜相,官至尚书右仆射、门下侍郎,封赵国公。

  话说唐贞元十八年(802年)时,李绅未考中进士,落第南返、客游江浙,曾寓居剡县龙宫寺,住持老僧修真预言李绅将来会到此地为官,望请修寺,李绅认为是“狂易之言”、“孟浪之词”,一笑了之。元和三年(808年)时,李绅罢浙西节度从事,浙东观察使薛苹招游越中,修真已卧疾在床,派人相告,勿忘前言。大和癸丑(大和七年,833年),李绅果真任官浙江东道,“以检校左骑省廉察涖越”,重到此寺,而住持已故。为实践修真的修寺“约言”,李首捐俸金,部下及绅士助捐,寺院得以修缮一新。李为此特撰文并勒石,篆额“修龙宫寺之碑”,落款“浙江东道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中散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越州刺史兼御史中)丞赐紫金鱼袋李绅撰”、“唐大和九年四月廿五日建”。清王昶(1724年-1806年)所著《金石萃编》(卷一百八)记载:“碑连额高九尺,广四尺六寸,二十三行,行三十八字。”碑文行书笔力雄健有气势,结构严谨而不拘泥。在李绅立碑之后的漫长岁月里,龙宫寺几经兴废,然此碑一直深藏于寺,鲜为人知。

启功信札手迹

  直到清代,此碑重现天日后却又离奇被毁。此情节在清代施士洁(1855年-1922年)所著《后苏龛文稿》卷一《剡川龙宫寺碑跋后》中有所记载。文录如下:

   “龙宫寺碑”,唐浙东观察使李公绅所撰序也。寺在嵊县西南数十里,四围皆山,游客罕至。碑置寺后一椽;寺僧旧事耕作,薪苏农具,拉杂其间,碑为所蔽。以故骚人墨史虽偶焉戾止,而无从阐幽。计自唐迄今,千有余年之久,碑亦长此终古矣。近晤嵊人孙镕如云:“相传数十年前,邑诸生某,习静攻书,借寓寺中,披沙剔藓,一见诧为奇货,拓而售之,碑自此流传世间。嗣是公车北上者,携入都门,竞相投赠,一时辇毂之下,声价顿起,获之者不啻拱璧焉。同治间,学使某公按临台郡,道经此地,与僚友辈入寺,广为拓取,捆载以去。由是海宇内外,嗜古之士,争先恐后,拓取无虚日。寺僧苦于供应,私碎之,而真本遂绝”。乌虖!碑之一出一没,岂亦有数焉存乎其间者欤!世之怀奇不遇,薶首于荆榛岩穴中者,何可胜道!安得如金石之寿历千有余年之久,而终见重于世耶?然昙华一见,而遂有焚琴煮鹤之灾,以视世之荆榛岩穴中者,一有所遇,即不能自秘其奇;虽以金石之寿,而终有所不免者焉。可慨也夫!

  从上述跋文看,施士洁并未见过此碑,龙宫寺在“县北四十五里”,而非其记载的“西南数十里”。在会晤嵊县人孙镕如时,孙提及龙宫寺碑之传闻往事,施士洁有感而发,遂作跋文。龙宫寺碑在唐代刻成之后的千余年里,一直被耕具、沙土和苔藓等所掩盖,后来被借寓寺中的书生所发现,碑文才得以重新流传,最后却因寻访者众多,寺僧不堪其扰而碎之。从孙镕如叙述中今人可大致了解龙宫寺碑被毁坏的原因,但文中对于“邑诸生某”、“学使某公”等皆语焉不详,称碑被毁于“同治间”亦无具体年份,恐不是很确切。

  值得一提的是,2012年中华世纪坛“启功遗墨展”上曾出现一封《致施蛰存信札》(图1),涉及龙宫寺碑拓本资料,可以参考。

  国学大师启功先生在写给学者施蛰存(1905年-2003年)的信札中这样提及:“但功前日竟又挖着一册《龙宫寺碑》,李绅撰文,比《粹编》多六字,石在缙云,清季已毁,此本有道光年人题跋,其价十元。总之,此得自传闻,不知信否,先生幸有以教之。今日黑老虎毫无定论、定价也。”文中云“石在缙云”,查清代《缙云县志》等资料,未发现有关于此碑的任何记载,应是传闻致误,当不可信。启功先生所收拓本有道光年人题跋,虽未见信笺内含有拓片图,但至少印证了龙宫寺碑在“清季已毁”的事实。

  龙宫寺碑有拓片传世,今所见有国家图书馆存清人顾千里(1766年-1835年)、瞿镛(1794年-1846年)道光间藏拓(168×103cm,图2)。从图片看,清道光时,碑石确已碎裂成数块,时间也早于嵊人孙镕如所叙传闻提到的“同治间”。

  又据今人王壮弘《增补校碑随笔》记载:“见明末清初拓未裂本,碑文大多未损。首行“修龙宫寺”等字可见。十二行“俸钱三百贯”之“百”字,《金石萃编》未识为何字,此本完好无损,前官衔处也全未损缺。……”可知,清初时龙宫寺碑尚基本完好,碑文拓本字体也大多未损,而《金石萃编》编录时(成书于嘉庆十年1805年) ,字已有缺,故此碑被毁碎时间大约在清初至嘉庆朝之间。

  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碑帖鉴藏家朱文钧先生存有此碑新拓佳本。朱文钧(1882年-1937年),字幼平,号翼盦,浙江萧山人,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故宫博物院成立后即被聘为专门委员,负责鉴定书画碑帖。博学精鉴又酷爱金石,收藏碑帖多精旧拓本。1937年先生逝世,按生前遗愿,1954年其家人将家藏碑帖七百余种无偿捐赠给故宫博物院,其中就有龙宫寺碑碑拓。在朱文钧遗著《欧斋石墨题跋》(卷二)中,有这样的记载:“龙宫寺碑。大和九年,李绅撰,新拓佳本……辛未年嘉平望日,萧山朱文钧翼盦甫识。”辛未年,即1931年,时年先生五十岁。此后,残碑未见有人提及。

  直到解放后,关于此碑的消息再度浮现,有资料称龙宫寺碑在五十年代时被浙江省博物馆收藏。在1989年出版的《嵊县志》中有这样的记载:“龙宫寺碑,原在嶀浦龙宫寺。现存省博物馆。”如按前文所述碑在清代已经损毁的话,那么省博物馆所藏的也应是残碑,为此笔者曾分别于2007年和2013年两次联系浙江省博物馆,得到的答复却是馆藏并无此物。那么《嵊县志》所称碑由省博物馆收藏的说法又从何而来呢?笔者特意走访了嵊州市文物管理处和地方志办相关人员,据了解,当年残碑被砌于三界茶场屋墙之上,县人钱方来先生见状后甚觉可惜,遂上报,挖出后运至省博物馆保存,如今馆方答复无此碑,原因不明。

  至此,唐李绅《龙宫寺碑》再度湮没于风尘而消失不见,或许它的残碎之躯正静静躺在某个角落而不为人注目。千年古碑命运多舛,令人唏嘘感慨,今特考录,是以为记。

  嶀北龙宫,李绅寓读。老僧潜知,必镇于兹。

  官任浙东,果应前言。实践约定,捐俸修寺。

  撰文勒石,敬报前志。琢磨记言,以垂后功。

  碑之沉浮,旦夕祸福。人世无常,终归尘土。

  (本文作者:现任职于民航嵊州导航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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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何东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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