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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然的剡溪情结 兼说传花饮茗
来源:嵊州新闻网 作者:金向银 2014年03月20日16:05:13 

  释皎然是中唐时期的一位高僧,俗姓谢,字清昼,或名昼,人称昼公、昼上人、皎然法师,至晚年,牒文称皎然禅师。约生于唐玄宗开元八年(720),卒于德宗贞元九年至十四年(793-798)间,年逾古稀。他又是一位著名的诗人和文学理论家,有《昼上人集》(又名《皎然集》、《杼山集》)十卷,《诗式》五卷,《诗议》一卷,入于朝廷秘阁,后载于《全唐文》、《全唐诗》中,堪称诗僧之魁。刘锡禹曰:“世之言诗僧,多出江左。灵一导其源,护国裘之;清江扬其波,法振沿之。独吴兴昼公,能备众体。昼公后,澈公承之。”灵一剡人,清江、灵澈会稽人。皎然一生定居吴兴(今湖州市),却对剡溪亲如故乡,感情深笃,是唐朝游剡次数最多、吟咏最频的一位诗人。尤其独钟剡茗,不仅爱如琼浆,推介更是不遗余力。他热衷于茶道文化,由他开启并主导的“传花饮茗”,引入文士雅集的诗歌联唱,堪与王羲之兰亭流觞媲美,在茶道文化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那么皎然为什么如此情钟剡溪呢?先来说一说其中的缘由。

  来还在剡东峰

  皎然长城人(今湖州市长兴县),东晋太傅谢安的十三世孙,至南朝陈,其七始祖谢夷吾为长城令,遂定居县西谢墅。他一生以诗为性之所适,最崇拜谢氏家族中山水诗鼻祖谢灵运,虽然灵运是谢安大哥谢奕的曾孙,但一直以谢灵运十世孙称,就在他请湖州刺史于頔撰的《昼上人文集序》中,也称“康乐十世孙”(灵运袭封康乐县公、县侯,世称谢康乐)。和友人诗歌联唱时,友人唱“宗系谢康乐”,他对“继祖忝声同”,友人唱“松竹宜禅客,山泉入谢公”,他和以“便寄柴桑隐,何劳访剡东。”(柴桑,陶渊明居,剡东,谢灵运居。)按宗族习惯,皎然称自己为“谢灵运十世孙”并不为过,史家也不去计较是嫡孙还是族孙。

  因为皎然是谢灵运的十世孙,又是诗的传人,位于剡溪的谢灵运始宁墅自然成为他的故乡了,故尔时时牵挂,梦寐以求。其三句《述梦》曰:

  梦中归见西陵雪,渺渺茫茫行路绝。

  觉来还在剡东峰,乡心缭绕愁夜钟。

  寺北禅冈犹记得,梦归长见山重重。

  “剡东峰”和他其它诗中的“嵊顶”、“嵊顶谢公山”同,即今嵊州市北15公里的车骑山(灵运祖谢玄,卒谥车骑将军,因居此而命名),始宁墅的所在地,属嵊山之北峰,在剡溪东,古始宁县治(今嵊州市三界镇)南5公里,谢灵运《山居赋》近界自注“县南入九里”即是。“乡心”,心怀故乡之情。“寺北禅冈”,实为冈北禅寺,因平仄而易,实指龙宫寺,在车骑山北,去嶀浦一里,唐李绅《龙宫寺碑》曰:“在剡之界灵芝乡嵊亭里。”因嵊山下有亭而得名。今始宁墅虽遗迹无存,但尚有谢灵运《山居赋》、郦道元《水经注》可考,陶弘景、李白、张籍、白居易、方干等诗文皆有明论,尤皎然诗中的“嵊顶谢公山”更为确指。

  至德元年(756),陆羽至吴兴,与皎然结“缁素忘年交”,皎然曾和他有游剡之期,见之于大历七年(773)他作的《奉和颜使君真卿与陆处士羽登妙喜寺三癸亭》诗:“徒想嵊顶期,于今没遗记。”陆羽于大历五年(770)曾到越州访行军司马鲍防,随后来剡溪考察茶事,途径剡溪口,作《会稽小东山诗》:“月色寒潮入剡溪,青猿叫断绿林西。昔人已逐东流去,空见年年江草齐。”“昔人”谢灵运。“青猿”句,引自谢灵运《从斤竹涧越岭溪行》“猿呜诚知曙,谷光幽未显”,灵运听到猿鸣起床,而今昔人已付流水,只落得青猿枉鸣,江山空存。后人诗曰:“云愁嶀浦断猿哀”,以思灵运。陆羽思谢当然和皎然早年约他“嵊顶期”有关,其实陆羽也一直没有遗忘。皎然在其他诗中也有过类似表白,如“常爱谢公郡,幽期愿相从。”他虽然未践其愿,但日思梦想,始宁墅好像就在他的身边,建中三年(782)作的《题湖兰若示清会上人》诗曰:“峰心惠忍寺,嵊顶谢公山。何似南湖近,芳洲一亩间。”

  吴兴至剡有官道,车马行舟,半旬路程,皎然常来常往,不可一一数计。从他的诗歌中,能看到他在剡中的游踪,如“觉来还在剡东峰”,“徒想嵊顶期”,“嵊顶谢公山”,“春期越草秀,晴忆剡云浓。便拟将轻锡,携居入乱峰”,“山中不买剡中山”,“经行剡山月”,“依稀似剡中”,“名山洞府到金庭”,“莓苔石桥路难移”,“月思华顶宿”,“渐看华顶出”,“禅子还无事,辞君买沃洲”,“谁期沃州讲”,“凡人不到支公地,为僧却下人间寺”等等,还有《哭觉上人》诗自注曰:“时绊剡中”等在剡之作。诗中行迹,以剡北谢灵运故居和剡南沃州佛教圣地最多。

  皎然年青时居湖州,忙于赴京应举求仕,但落落无成,穷愁潦倒,便入长干寺为徒,遁入空门。至天宝七年(748),二十九岁,守真律师为其具足戒,正式度牒,隶名僧籍,名释皎然,才获离寺远游。守真初学达摩禅宗,后又师承天台宗,皎然以剡溪为故乡,此地又是六朝佛家圣地,大致可以锁定他第一次必定出游台越。期间曾游国清寺,考察天台宗,作《天台和尚义门赞》。天台和尚即智觊,天台宗创始人,建国清寺,葬新昌大佛寺。他这次游剡,或许时间较长,曾登华顶观日出,游石梁飞瀑,并在此炼辟谷息气之法。第一次游始宁墅也应在此时。他和多年隐居剡溪的朱放、秦系、灵澈等人相识交友,那是后来的事。

  能够肯定皎然游剡日期的是建中四年(783)。这年春天,秦系到湖州访皎然,两人同住同游,和众多友人频相酬唱。至秋季,两人应李萼招赴衢州,与诸友同游烂柯山。至初冬,皎然随秦系归剡。其时,作《题秦系山人丽句亭》诗:

  独将诗教领诸生,但看青山不爱名。

  满园竹声堪愈疾,乱床片花足忘情。

  时秦系居剡已越二纪,诗称赞他设馆受徒,不计名利。称赞其居环绕绿竹,景色宜人,足以除疾。但秦系因新欢与妻离婚获谤,故以“乱床花片足忘情”相讥,足见他和秦系交情之深和个性的直言不讳。又与赴任台州太守的邢济相会,赠以《送邢台州济》诗:

  海上仙山属使君,石桥琪树古来闻。

  他时画出白团扇,乞取天台一片云。

  次年春,皎然别秦系返湖,临别作《酬秦山人赠别二首》,其一曰:

  知君高隐占贤星,卷叶时时注佛经。

  姓被公名题旧里,诗将丽句号新亭。

  来观新月依清室,欲漱香泉护触瓶。

  我有主人江太守,如何相伴住禅灵。

  宋高似孙《剡录》载,秦系“避地剡川,作丽句亭,郡守改其居曰秦君里”。皎然乘兴而来,游剡数月,“对此留君还欲别,因思石瀃访春泉”,与秦系依依惜别。

  “剡路问禅侣,多应问我曹。”皎然对剡溪山水轻舟熟路,自以为可当导游,加之他个性浪漫,常向友人推介,促使更多的人前来剡溪游憇。仅其诗的篇目中就有《送至洪沙弥游越》、《早春送颜主簿游越东》、《送刘司法之越》、《送王居士游越》、《送丘秀才游越》、《送唐赞善游越》、《送孙侍御游越》、《送禀上人游越》、《送旻上人游天台》、《送重钧上人游天台》等,对促进剡溪文化交流,繁荣剡溪唐诗之路作出了重要贡献。

  越人遗我剡溪茗

  陆羽《茶经》写道:“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意思是饮茶有益于修养心性;他还在煮茶的炉脚上铸了两行字:“坎上巽下离于中,体均五行去百疾。”有一种器以载道,五脏调和,百病消散,养生欲仙的味道。由此可知,随着《茶经》的问世,茶道也就应运而生。然而,“茶道”的提出,把茶道用诗歌等文化形式表现出来,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活动,皎然则是先导者和积极的传播者,因而有人把他的《饮茶歌诮崔石使君》,作为开启禅宗茶道之先声:

  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取金芽爨金鼎。

  素瓷雪色飘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

  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

  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丹丘:《天台记》云“丹丘出大茗,服之羽化”。

  若“茶道”两字果真始于皎然此诗,那么,茶道的产生和剡茗就有了缘份,因为皎然是邀崔石等一起饮剡溪金芽茶而狂唱这首茶歌的。在芽茶中,陆羽《茶经》以顾渚山紫芛为上,但那时,剡茗金芽还未被世人所识,陆羽还没有到剡溪考察茶事。当皎然和崔石饮了越人送来的剡茗金芽后,喜若狂欢,手舞足蹈,狂歌一曲,誉为琼浆,被这两位茶人立即判出了优劣。这应该是符合实际的,因为剡县地处海洋性气候,又产高山茶,地理环境比吴兴优越得多,茶叶的质量会更好一些,所以那时皎然邀陆羽到剡溪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皎然把剡茗比作“琼浆”,这倒使我想起了《茶经》中的一个故事。《茶经》之《七之事》,介绍三皇五帝以来的茶人茶事,其中晋朝人物有“剡县陈务妻”,事引刘敬叔《异苑》。又引《宋录》一则曰:“新安王子鸾、豫章王子尚,诣昙济道人于八公山。道人设茶茗,子尚味之,曰:‘此甘露也!何言茶茗?’”昙济虽为八公山僧,但此事发生在剡县,《宋录》地点时间都记错了,《茶经》将错就错。据查志史,昙济确出自安徽寿县八公山东山寺,那是在南朝宋永初间(420-422),年十三岁,从僧导学《成实》。按僧制,七年具足戒,正式度牒入僧籍后,昙济便离开了八公山,来到了剡县东南的沃洲孟塘山。这时,谢灵运归隐始宁墅,南朝宋元嘉八年(431),他的《山居赋》完稿,其“远南”节曰:“昙济道人住孟山,名曰孟埭。芋薯之疁田,清溪秀竹,回开巨石,有趣之极。”孟埭在今新昌县城西孟家塘乡,时属剡县沃洲,为佛家圣地,

  说明这时昙济已经居剡,谢灵运一定面晤过他,才写得这般详实。而这时,子尚兄弟俩的父亲孝武帝刘骏才两岁,子尚要再过二十年才出生呢。子尚生于元嘉二十八年(451),其弟子鸾生于孝建三年(456)。昙济在孟塘山住了三十多年,作《六家七宗论》,因其中五家六宗的高僧曾居剡县沃洲。他自当匠师,据传在沃洲建了五处寺院,宋大明末,孝武帝请至京师,住中兴寺。宋大明五年(460),豫章王刘子尚十岁,任会稽太守,历五年,至泰始元年(466),与弟子鸾被赐死,年仅十六岁。从中可知,子尚诣昙济,是在昙济住剡县孟塘山期间,喝的当是剡茗。这个问题虽是本文的题外话,但涉及剡茗的历史和对《茶经》的校正。况且,豫章王刘子尚赞誉剡茗为“甘露”,皎然赞誉剡茗为“琼浆”,这是剡茶历史上的最高荣誉,也是剡茶“名于晋,盛于唐”的力证。

  皎然情钟剡茗,常作为礼品赠送友人,赞美不遗余力,如:《送许丞还洛阳》诗曰:

  剡茗情来亦可斟,空门一别肯沾襟。

  悲风不动罢瑶轸,忘却洛阳归客心。

  又《送李丞使宣州》诗曰:

  结驷何翩翩,落叶暗寒渚。

  梦里春谷泉,愁中洞庭雨。

  聊持剡山茗,以代宣城醑。

  到了剡溪两岸采摘新茶时,也是皎然游剡的好时机,其《送丘秀才游越》诗曰:

  山情与诗思,烂漫欲何从。

  夜舸谁想逐,空江月自逢。

  春期越草秀,晴忆剡云浓。

  便拟将轻锡,携居入乱峰。

  剡人把采摘下来的茶叶叫青草,“越草秀”指采茶时节。剡溪邻近浙江东南沿海,每当春天来临,海洋性季风频频浸入剡山,晴天的清晨,大雾迷漫,山岚奔腾,待到旁午,雾散放晴,青山碧绿如洗,草木青翠欲滴,遍地山花烂漫,使人“山情”和“诗思”勃发,便将“轻锡”剡中,“携居”群山。这就是皎然对“春期越草秀、晴忆剡云浓”的期盼。

  皎然是陆羽《茶经》最得力的支持者和参与者,他曾写过一篇《茶诀》,可惜已佚。但《茶经》问世后,皎然确实批评过,可见之于他的《饮茶歌送郑容》诗:

  丹丘羽人轻玉食,采茶饮之生羽翼。

  名藏仙府世空知,骨化云宫人不识。

  云山童子调金铛,楚人《茶经》虚得名。

  霜天半夜芳草折,烂漫缃花啜又生。

  尝君此茶却我疾,使人胸中荡忧栗。

  日上香炉情未毕,醉踏虎丘之,高歌送君出。

  看来皎然是第一次饮这种“人不识”的茶,觉得比吴兴茶要好得多,饮后顿然产生了袪疾荡忧的心动,认为《茶经》没有把这种茶记载下来,真是徒有虚名了。这种丹丘饮了生羽翼的茶产在哪里呢?皎然在《饮茶歌诮崔石使君》诗的末句“唯有丹丘得如此”下面加了一个注:“丹丘,《天台记》云:丹丘出大茗,服之羽化。”原来是天台山茶,这首诗的首联,就是从这个注中引伸出来的。剡县的东南部属天台山脉,剡溪上游的几条支流都发源于天台山脉,昙济之居沃洲孟塘山也是天台山的支脉,是剡中传统的产茶区,故从皎然对剡茗的特殊情感来看,郑容送给他的很可能是剡茗。据贾晋华《皎然年谱》(1992年厦门大学出版社),郑容浙东人,宝应元年(762),台州袁晁举兵,避难湖州,投奔皎然。皎然《郑容全成蛟形木机歌》注曰:“广德中,郑生避贼吴兴毗山,于稠人之中遇予,独见称赏。”可见此诗作于宝应二年(763),送郑容回浙东时。《茶经》完稿于乾元二年(759)至上元二年(761)间,刚面世不久,皎然便喝到了美如“琼蕊浆”的剡茗,故而有了“楚人《茶经》虚得名”的憾叹。陆羽仅在浙西考察茶事,皎然深知《茶经》的局限性,虽与陆羽有游剡之期,但因社会动荡而未果。《茶经》开启了中国茶史,但不是终结,需要后人不断地研究和考察,才能使之更加丰富。

  皎然对剡茗的顿悟,加之卖力的广告,剡茗遂为世人所知所爱,剡人不应忘掉这位诗僧的功绩,应该以博大的胸怀拥抱这位“乡心缭绕”的游子。

  早晚花会中 经行剡山月

  皎然不仅开启了禅宗茶道,还在与友人诗歌联唱时创造了一种传花饮茗的活动形式,当时在湖州文人集会时非常盛行。他还想把传花饮茗传到剡溪,其《送至洪沙弥游越》诗曰:

  知尔学无生,不应伤此别。

  相逢适我寺,独往游灵越。

  早晚花会中,经行剡山月。

  “花会”是文人们聚集在一起,一边饮茶,一边诗歌联唱,有人弹琴助兴,有人煮茗传壶,是一种类似于曲水流觞的聚会形式。聚会时吟诗,一般预出题目,吟唱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一人作一首诗;一种是一首诗一人作一句,依次轮流作完,称为联唱。方法是花瓷茶壶传到谁的座位上,就轮到他饮茗作句,作毕当众吟唱,众人拍手欢呼助兴,然后传给下一位,如此通宵达旦,名曰传花饮茗,或曰泛花、花会。

  皎然是传花饮茗的主导者和核心人物,尤其是颜真卿为湖州刺史后,于大历八年(773)夏六月,邀集三十多位名士修撰《韵海镜语》,形成了一个五十多人参加的诗歌联唱集团,或三五人,或一二十人,联唱不绝。查《全唐诗》,这个联唱集团今存联句诗52首,有参加数首的,有参加一二十首的,惟皎然则参加了50首,只有两首没有其名,可说每会必到,堪称联唱集团的魁首。在湖州联唱集团中,论年龄,以他为长,论诗歌,以他为师,论文壇,以他为尊,他是无可与之比肩的领袖,故而传花饮茗的名字就出现于他的《晦夜李侍御萼宅集招潘述汤衡海上人饮茶赋》:

  晦夜不生月,琴轩犹为开。

  墙东隐者在,淇上逸僧来。

  茗爱传花饮,诗看卷素栽。

  风流高此会,晓景屡裴回。

  联唱的题目五花八门,传花饮茗也是其中之一,《月夜啜茶联句》曰:

  陆士修:泛花邀坐客,代饮引情言。

  张 荐:醒酒宜华席,留僧想独园。

  李 萼:不须攀月桂,何假树庭萱。

  崔 万:御史秋风劲,尚书北斗尊。

  颜真卿:流花净肌骨,疏瀹涤心原。

  清 昼:不似春醪醉,何辞绿菽繁。

  陆士修: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

  这是以“传花饮茗”为题的一首联唱,“泛花”、“流花”、“素瓷”指传花的白花瓷茶壶。“代饮”、“疏瀹”指轮流传递,“引情言”指吟诗。诗中详细介绍了传花饮茗的活动形式和会场欢快的情景。

  文人们还把传花饮茗和王羲之的兰亭流觞相媲美,如《水堂送诸文士戏赠潘丞》六人联唱,陆羽吟“林栖非姓许,寺住那名约。会异永和年,才同建安作。”“许”即东晋著名隐士许询,字玄度,王羲之密友,世称“王许”,晚年居金庭,并卒葬于此。“约”,钟山寺僧约会。许、约皆重文名。“永和年”指东晋永和九年(353)三月三日,王羲之邀名士40多人于山阴兰亭修禊,行曲水流觞之欢,成为历史上流芳百世的文人雅集。“建安作”指曹植等建安七子。又李萼唱:“一宿同高会,几人归下茗”。又《重六人联句》皇甫曾唱:“诗书宛如陪康乐,少长还同宴永和。”“康乐”即谢灵运,此代指皎然,因他是康乐十世孙;“少长”引王羲之《兰亭集序》“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句,比之兰亭流觞甚明。“陪康乐”中的一个陪字,也突出了皎然在传花饮茗中的主角地位。

  皎然热衷茶道,除学识渊博外,也是个性开朗豁达使然。他既是一个浪漫的诗人,也是一位浪漫的僧人。皎然在守真门下初学达摩禅宗,修《楞伽经》,以觉悟众生心性的本原佛性为主旨,即所谓“《楞伽》心印”。后又学天台宗“三谛园融”,诗云“我立三观,即假而真”。并对密宗、南北禅宗兼容并蓄。中年后,倾心南宗,以“平常心是道”为修性之本,故无一己之私,利禄之争。诗曰:“乞我百万金,封我异姓王,不如独悟时,大笑放清狂。”又诫得势者勿狂,以《浮云》三章刺谗。不以佛门为幽关,融入到社会群体之中。对人不分高低贵贱,以平等心、平常心待人,凡相识即为相知,皆为朋友,一生不与人结怨,是一个非常开放和浪漫的佛家子弟。其诗云:“乐禅心如荡,吾道不相妨。独悟歌还笑,谁也老更狂。”又曰:“虏语嫌不学,胡音从不翻。说禅颠倒是,乐杀金王孙。”佛门以性欲为戒律,可皎然认为僧人也是平常人,和众生一样也有性欲,当美貌女冠李季兰来访他和陆羽时,三人欢相酬唱,皎然唱曰:“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其谑浪竟如此。有天堂吗?贤者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吗?其《问天》曰:“天公何时有?谈者皆不经。谁道贤人死,今为传说星?”真所谓童心不泯。他修炼一生,学到的是做人的理性和理智,“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认为大自然中的万物都和人一样有灵性,所以要爱一切人,爱所有物。有爱物之心,才能用情去爱,爱在心里。至于茶道亦然。皎然爱茗,用心在饮,洗涤心上的尘埃,使自己无忧无虑,快乐做人,故道从心出。中国古代哲学把“心”作为宇宙万物的本原,佛教把“心”作为人的精神的本原,禅宗茶道则是两心圆融的一种文化现象,皎然功不可没。

  (本文作者:系嵊州市政协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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