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至前几日,乡下亲戚送来一菜瓶腌菜,给我们尝鲜。媳妇迫不及待地拿来一绞腌菜切起来,蒸在电饭煲里。开饭时,热气腾腾的腌菜用猪油一拌,清香四溢,端来放在桌上。我连忙举起筷子挟来一尝,果然清脆爽口,鲜香酸溜,味道真的不错。我一边吃饭,一边想起过去农村腌白菜的动人情景。
那时,农村生活条件差,家家户户每年总要腌一缸白菜过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腌菜从年里吃起,一直吃到开年阳春三月,六月夏天割早稻时节还可尝到开甏时新鲜冬包菜。可以说腌菜要吃半年多时间,称得上是农家的主菜,也是名副其实的当家菜。逢年过节,每户人家用腌菜,加上一些豆腐、千张、香干、萝卜、豆芽等,煮成一镬“什锦菜”,盛起满满的一大碗,端上祭桌请祖宗。正月里客人来了,也可用什锦菜招待。客人鱼肉吃腻了,而这碗清淡可口的什锦菜,往往被吃得一干二净,因此,农民重视腌菜,把种白菜、腌白菜作为一年中的大事。
入秋以后,天气渐凉,农民开始种白菜。他们在田间地头作好畦,撒下了种子,播下了希望。高脚白菜子发芽后,勤浇水、施肥,适时拔草、治虫,未到一个月,农民把粗壮嫩绿的菜秧,移栽到大片田地里。经过一个半月的精心培育管理,白菜长得高大碧绿,人见人爱。天晴,妇女们将一棵棵白菜割倒,摊晒在畦上,傍晚把白菜晒在屋外太阳底下。这样折腾了几天,才使菜梗瘪了,叶子蔫了。妇女们把白菜放入池塘里清洗,每洗干净一棵菜,就二折三段用菜叶一绕缚成菜绞,盛在箩筐里。妇女完成割菜、晒菜、洗菜等任务后,最后一道工序腌白菜,则由男人担任。晚饭吃过后,腌白菜即将开始,左邻右舍都跑来助兴。如果这户人家没有男人,在场的小伙子就自告奋勇地当起“踩踏手”。先把一箩菜绞倒入缸里摊平,撒上一些食盐,小伙子跨入缸里用脚踩踏,这样一层层腌起来。有的人家喜欢吃腌菜萝卜头,将挑选好的洗得雪白鲜嫩的萝卜倒入缸中,多撒些食盐,上面码上厚厚的白菜绞,小伙子不停地来回踩踏,踏得严严实实。然后,把洗干净的腌菜石头放在缸里,将腌菜压平。
这时,家庭主妇在镬里炒起了盐花白豆,盛在大盘里,摆在桌上,请大家吃喷香的炒豆,真的热闹高兴啊!“腌白菜吃炒豆”,也是老祖宗延续下来的习俗,其寓意深刻:一是腌白菜像豆那样称心(有句农谚,头<豆>头<豆>称心),二是腌白菜像豆那样鲜美。腌白菜炒豆,是越乡人民的一种传统风俗。
白菜腌下去十多天就可尝鲜,但真正要腌透入味至少满月。到那时,可以制作冬包菜。把缸里的腌菜盛在甏里,一层层用木棍笃实,盛满了,上面撒些食盐封口,用箬壳包扎甏口,上面又用烂泥糊实即可。每家腌菜开始吃了,餐餐二大碗,吃得脆爽爽的,有点酸津津的,确是下饭的好菜。
如今,农村的男女劳动力都涌进城市,有的打工挣钱,有的经商或办厂,忙得不亦乐乎。留在农村的只有老人和小孩,他们不种白菜了,要吃腌菜就到市场上买。但有的老人还种着少量的白菜,到时把白菜收割回来晾干、洗净,腌在甏里或油得瓶里。除自己吃以外,还将腌菜送给城里的亲戚和好友,让他们尝尝家乡的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