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打赵诗高
1927年2月28日,东山人金禹甸、金文裕吃过午饭后,来华顺泰找王良运。金禹甸被他敲去400银元,弄得家境窘迫,得知他现在华顺泰,派头很大,便邀金文裕一起来会他,心里盘算着兴许能讨回一些银洋。王良运在东山村做工五六年,金文裕从小也认得。他俩找到了王良运。王长运穿着一件短衫,看上去春风得意,一见金禹甸还一口一个小先生,十分殷勤,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俩被带到办公室里坐下,王良运就去街上买点心。不一会就回来,说晏过了,买不到肉馒头了,把一大包干荔枝倒在桌上,足有五六斤,叫他俩尽量吃。金禹甸只顾剥荔枝,讨钱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低着头,听王良运吹牛。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突然从下街头方向传来了几声枪声,王良运就带着几个亲信急匆匆地赶过去,回头叫他俩把没吃完的荔枝全带走。他俩走出办公室,碰到了金文裕二戴小学的同班同学黄继文,是个孔村大财主的少爷,带来三支长枪,一支短枪,说在家没意思,参加北伐去打孙传芳或许会有出头之日。黄继文陪他俩到寝室里,只见每个床铺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旁边放着一个式样统一的包裹,内务搞得清洁整齐,像正规军一样。
原来枪声是从甘霖东北二里的雅沈村传来的。义勇队进驻甘霖前,县党部已要求甘霖巡缉队长赵雪咏把队伍带离甘霖,暂避雅沈,以防与王良运狭路相逢,滋生事端。恰巧义勇队里有两个雅沈人,队伍马上要开走了,便回家看看,不意与巡缉队相遇,二话不说拔枪就打,与巡缉队交上了火。待王良运赶到时,巡缉队已撤离雅沈,幸好没有伤亡,便率队回华顺泰。
从雅沈到华顺泰,正好要经过下街头赵诗高开的五丰米酒店。赵诗高(1853-1927)谱讳鸿翔,甘霖珏芝村人,财主人家,父兄皆为太平军所害,故弃文习武,考中武秀才,宋宝兴、沈芝兆等皆为其门生,桃李盈门,称雄一方,与绿林势不两立。光绪间,嵊西乌带党万人大暴动,他雪夜单骑驰杭,请来清军镇压,事平后名声大振。1907年,裘文高、陈道惠、张伯岐率乌带党在廿八都、白竹抗清,其子赵雪咏和徒宋宝兴皆为清军后援,陈道惠被宋宝兴刺杀。次年宋宝兴被乌带党刺杀,赵诗高徙居甘霖,与武举人甘霖民团团董樊月桂为邻,即原下街头甘霖镇供销社棉百门市部旧址。1922年,他的次子赵观涛(雪泉)为浙军营长驻绍兴,回嵊剿匪甚力,并出枪支组建县巡缉队。二个月前巡缉队打赵宅时,赵雪咏为队长的甘霖巡缉队充主力。因此,王良运与赵诗高父子旧恨新仇越结越深。当他经过五丰店时,恰巧看见赵诗高坐在店堂里面,顿然怒火中烧,即刻命弟兄将他拖到街中,几个人一顿拳脚相加,把他打翻在地,兴尽扬长而去。赵诗高被打得站不起来,邻居将他抬入房中。显赫一世的耄耋老翁竟遭此羞辱,肉体怎又经得起暴力摧残,卧床15天后便嗑然咽气了,时民国十六年二月十二日(1927.3.15),年七十五岁。这时,赵观涛已升任二十六军第二师第二团团长,刚战罢汤溪,奇袭绍兴,正挥师北上攻打上海,没有回家治丧。
县城惹风波
赵诗高被打后,张本芝率县党部和魏金枝等数人连夜赶到甘霖,一为防止事态扩大,二为商谈义勇队明日进城事宜。双方商定以下细节:明日一早义勇队从甘霖出发,县党部组织民众在西桥头欢迎;义勇队住宿东镇庙,队伍从溪南绕道,不进城;在城里只住一夜,不得扰民滋事;义勇队以王良运为队长,赵履强为指导员,魏金枝为党代表,秘书史幼昌,会计沈斐然,由县党部报省党部和二十六军备案;队员安家费待到城后另行商议发放。
王良运还提出要吴光释放一些犯人,张本芝等认为不合时宜,一时无法沟通,未成定议。双方商定后,魏金枝留下,其他人当夜赶回城里。
次日早晨,义勇队按北伐军的队列要求,号兵吹着军号,队员们背着被包,扛着枪,手执红绿三角旗,整整齐齐地从华顺泰出发,经甘霖中心街,开赴县城,一路上观者极多。行军两个多小时到达西桥,张本芝、华伦初率县党部和民众、学生等列队欢迎,鞭炮声、军号声、洋鼓洋号声、口号声热火朝天。王良运见到张本芝后提出要串城而过,理由是要让市民知道他们是守纪律的革命队伍,对百姓秋毫无犯,一定要扬扬这个面子,让队员们威风威风,提高他们的士气。张本芝正在为难时,王良运就率队向西桥走去,经过西前街、东前街,到达东门外的东镇庙,队列井然有序,队员们目不斜视,果然纪律严明。东镇庙毁于太平军,同治八年(1869)重新修复,规模较大,辟为社会活动之所,大部分队员膳宿在这里。县党部以优待为名,把队部和王良运亲信安排在南桥外的迎宾旅馆,有意分为两处。这一天,县长吴光怕事,一直躲在防营里不敢出来,县府几乎关门,很少有人上班。
第二天早晨,王良运突然提出今日不走了,说昨夜飞马来报,崇仁还有一些人来投义勇队,今天才能赶到,要等他们到齐了再走。有些队员就相约到县狱去探牢。监牢在县府前市心街西首,这些人要狱长把他们认识的人放出来,狱长不肯,他们就朝天开枪,把狱长吓走,私自打开牢门去找人。谁知犯人以为义勇队来开牢放人,就蜂涌似地往外跑。犯人逃,老百姓也跟着逃,城里乱成了一锅粥似的,店铺赶紧关门罢市,一下子变得恐怖起来。王良运闻讯后急匆匆带着卫队赶来,只见有的犯人还拿石头在砸手铐脚镣,他朝天开了几枪,又朝地开了几枪,把来不及逃去的犯人拦入牢中,一数还有98人,而狱长早已逃之夭夭,也搞不清终究逃了多少犯人。王良运大发脾气,一方面埋怨县政府不答应放人,一方面又说要见吴光承认错误,实际上是在真戏假做。商荫庄陪王良运到县衙见吴光,本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却笑嘻嘻地迎上去主动认错。吴光见状也客气起来,说那天巡缉队打赵宅他正好不在嵊县,是一场误会,向他深表歉意,并答应立即给义勇队发安家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傍晚,防营和警察所派出侦探义勇队动向的一个“眼线”被抓到东镇庙里做担吊,差不多快被打死了。县党部人来了,王良运气呼呼地说要把所有“眼线”统统抓起来,还说要把城里的土豪劣绅都杀光,才离开嵊县。县党部的人一个个向他讲好话,火气才平静了些。这时已近傍晚,商会会长汪正金差人送来了安家费一万元(一说五千,一说一万二千),王良运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县党部叫王良运赶快发放,他说要等明早上船后再发,现在发了,有的人夜里就跑了。商会和士绅们怕夜长梦多,盼着义勇队早点离开,据说是多给了一些钱。
第二天早上,县党部组织民众在东桥头船埠欢送义勇队,十只木帆船从剡溪中鱼贯而去。一会儿,开元贵大头(绰号)带着几个人来投义勇队,县党部叫他们急行军赶到三聚潭去与王良运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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