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余年前,浙江省公安厅主办的《江南警界》杂志,发表了我写的中篇侦破小说《凋谢》,内容主要是讲一个急于成名的越剧女演员,费尽心机排斥竞争对手,最后却步入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犯罪之路。此文发表不到半个月,毗邻嵊州的上虞市郊区,发生了一起强奸杀人案。案破后,凶手交代说那个移花接木的作案情节,仿学于小说《凋谢》。基于这起案件太过“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了,因此承办民警就到处传扬。时至今日,只要遇到上虞市公安局个别老资格的刑警,他们就会开玩笑,说我是个教唆作家。
对于“教唆作家”这个称谓,我很是报以不屑。理由是,文艺作品虽有“艺术来源于生活”的说法,但作为小说这种文体,内中情节的臆想,也就是虚构,应该是每个作者在写作过程中,为了文理合乎逻辑,而刻意杜撰的事。即便是有读者因看了某篇小说而效仿,也只能用唯物辩证法中的“外因是条件,内因是根本”予以解读,否则的话,那些在位时一直标榜自己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落马贪官,又该作何解释?
开篇写了这么一段不是议论文的议论,目的在于引出一个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的案件。这起案件的情节,后来被我写进了一部反映刑警智慧的侦破小说中,具体内容是:有个山村村民的母亲,因久病卧床,日夜念叨自己死前能够每天喝碗糖茶。如果换到现在,这根本不成问题,但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这一要求,对揭不开锅的家庭而言,无异于登天。为了满足母亲之愿,这个村民摸黑去了供销社,偷了一大袋白糖。
好了,暂且搁下过去的事,说一说眼前的事。所谓眼前的事,是指2015年4月13日上午,嵊州市大鹏茶业有限公司茶叶车间的管理人员,意外发现原来码得整齐的袋装茶叶,有人为松动迹象,于是进行核查,这一核查不要紧,要紧的是发现价值2万余元的茶叶被盗了。
接到报案,刑侦大队刑警刘剑,即去勘察现场。大鹏茶业公司的厂址位于三江街道,此地属于城乡结合部,环境十分复杂。勘罢仓库内景,刘剑开始踏勘大鹏茶业公司的周边地形,并调取了几个设置在大鹏茶业公司附近的视频监控资料,经过反复筛选,最后确定一个骑电动自行车的男子,具有重大嫌疑。
然而让刘剑傻眼的是,虽然这个男子嫌疑重大,但如何找到他却成了一个难题。刘剑曾经想到利用这一视频,通过新闻媒体予以公布,进行悬赏寻找,却又担心男子闻风外逃或消灭罪证,如此的话,显属打草惊蛇,自找麻烦。
为了开辟新的破案契机,刘剑再次对大鹏茶业公司进行勘察,结果发现案犯遁迹的路口,有着类似羊拉屎般的茶叶。嵊州是茶叶之乡,且又是茶叶飘香的时节,南来北往的茶农或茶商,不慎散落些茶叶在路上,实属平常之事。但刘剑却从平常中,找出了不平常——经过比对,路上茶叶与大鹏茶业公司仓库里的茶叶同一。于是刘剑顺着这些“羊拉屎”的茶叶,一路搜寻,最终找到了藏匿茶叶的窝点。刘剑立马向队领导作了汇报,队领导即派警员前去协助蹲守。三个小时后,犯罪嫌疑人史长云束手就擒。
因此案破得漂亮,刘剑这人会动脑子的赞誉,不胫而走。其实真正支撑刘剑会动脑子的说法,并不局限这起案件,调入刑侦中队短短四个月,刘剑就主侦了32起案件,抓获56个犯罪嫌疑人。基于成绩突出,刘剑获得2015年第二季“侦查之星”称号。
刘剑毕业于武汉理工大学,2007年考入市公安局。我之所以花费笔墨叙述茶叶被盗案,在于该案与我写的那篇“村民偷窃白糖”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处——当年的办案人员就是根据蚂蚁“搬运”撒在路上白糖这个细节,最终破了案。值得庆幸的是,犯罪嫌疑人史长云应该没有看过我写的那篇“偷糖”小说,否则,他肯定不会去碰那只路上会漏掉茶叶的破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