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双卡录音机旁,一直放着陈慧娴的磁带,那一首首的经典歌曲,都是那么藏有年代的记忆。陈慧娴的歌声,似被雨水晕开的字迹般时光的泪痕,总在午夜准时造访,带着九十年代特有的旋律,如同在夜空飘出的一声声叹息。

夜雨敲窗时,陈慧娴的嗓音如一缕游丝,缠绕在听者记忆的旧藤上。她唱着“记起多少旧情话,每段往事升起沉下”,每个字都像褪色的电影胶片,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转动。这首1992年的《归来吧》,是抽屉里那封不敢寄出的信,是酒醉后拨错的电话号码,让某个年代的人听见时,喉间突然哽住——那几句“几番离合,再相聚”的倔强,“成功挫败懒管它”的情真可抛一切的坚定,“悲哀因有他,快乐为有他,跟他受苦也罢”的执着与傻气,让人听之则伤,痛断衷肠。唉,这歌声总让我想起《诗经》里的那句话:“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陈慧娴哪里是在唱歌?分明是用声音拓印一代人的伤心!这哪里只是在轻叹?分明是红尘中最笨拙又是最痴心的情书,却偏偏令人眼眶发热又心头作痛!

嗟乎!情缘之劫,盖如潮汐涨落,聚时浪涌,散时沙平。离复合兮似棋局,情之所以难解,犹飞蛾之扑火、春蚕之缚茧也。缘者,造物之戏也,陌路之人,竟可刻骨铭心,甘为折戟沉沙——其重若山,虽万劫不复亦无悔焉。成耶?败耶?何须计哉!欢欣,惟彼同在;悲苦,亦惟彼故,但尽此心,白头何愧?

呜呼!情可抛日月乎?爱可托生死乎?惑矣!情之为毒,腐心蚀骨,然世人饮之如蜜。昔闻《飘雪》痛语:“使汝心暖,以祛吾寒冻”,痛哉斯言!情至极处,竟以残躯为炭,成灰犹恐彼冷。己身受冻,竟甘忍己寒而谋彼暖,欲使彼复祛己之冻?——痛矣,殇矣,盖情挚噬骨,痛之无怨也。

悲夫!陈氏慧娴,汝以声为笔,撰尽世间未竟之憾。非歌也,乃断肠之记;非唱也,乃泣血之书。然红尘万丈,自有痴人听之,如见故人遗帕,摩挲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