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琼瑶女士一支笔,蘸了雪水,在梅花枝上写尽了人间情事。那歌声一起,便如三九寒天里的一剪梅,冷艳中透着灼人的温度,叫人躲闪不得。

梅花原是极清高的东西,古来文人画它,总爱衬着雪色,以示其孤傲。而琼瑶先生偏要将它浸在红尘里,教它沾染痴男怨女的泪。这一浸,倒浸出了新意思——原来梅之傲骨,不在避世,而在历经风霜后,犹自开得热烈。所谓"若非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说的何尝不是情爱的因果?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这一问,从元好问直到琼瑶,竟无人能答得周全。歌声里这亘古之问,如梅枝划破雪夜,在人心最柔软处留下一道血痕。想来情之一物,本就是无端的执念,如梅根深入冻土,任你理性如何挖掘,终不能将它连根拔起。人们笑痴情者愚,却不知这愚笨里,藏着怎样一种壮烈的清醒。

“直教人生死相许”七个字,像七枚钉子,将多少痴心人钉在情爱的十字架上。琼瑶先生写情,向来是要见血的。那血不是点缀,而是从字缝里渗出来的,一滴一滴,染红了雪地里的梅。世人笑她煽情,却不知这“煽”字里,藏着多少不肯妥协的倔强。“生死相许”四个字,原是元好问写雁的。雁尚如此,人何以堪?琼瑶将这四字化入流行曲中,竟让街头巷尾的凡夫俗子,都跟着吟唱起这古老的痴狂。

“看人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梅花三弄”,我觉得这一句是琼瑶女士最深的伏笔!她写的不是风花雪月的浪漫,而是痴情人在命运前的倔强。梅花三弄,一弄相识,二弄相误,三弄相负,可即便如此,仍有人甘愿在寒风中绽放,哪怕最终零落成泥。

世人总说琼瑶的故事太梦幻,可真正读懂的人会明白,她写的从来不是童话和故事,而是执念和痴心。就像那枝雪中梅,明知严寒刺骨,仍要开得惊心动魄。所谓“销魂”,不是风月无边的沉醉,而是爱到极处,连魂灵都甘愿被情火焚尽的美与痛。

或许是,琼瑶女士懂得,现代人再怎样标榜理性,心底仍渴望着一种可以为之生、为之死的深情。如今满世界都在教人及时行乐、全身而退。偏是这首老歌,还在唱着“生死相许”的傻话。

可奇怪的是,每当寒夜独坐,听得这一句,心头仍会一热。原来我们嘲笑的不是痴情,而是不敢痴情的自己。那旋律缠绕处,分明是千年情魄在低语:爱到极处,原就是要赌上性命的。不如此,不足以称情深;不如此,不足以动天地。

如今听这曲子的人,多半已不记得当年电视剧里的悲欢。可那旋律一起,仍会心头一颤。原来曾经嘲笑过的痴情,却从未真正消失,它只是像古梅一样,在时代的冻土里蛰伏着,等一句歌词来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