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巡抚署的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之中。前沿阵地上枪声大作,杀声震天。
智勇双全的张伯歧身先士卒,带领敢死队员们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冲锋。打得巡抚署的清兵守军一层一层往里退缩。虽然敢死队员伤亡很大,但是毕竟把清兵打退了,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胜利即将来临。张伯歧指挥大家:“继续进攻,直到把清兵彻底消灭,同时必须活捉增韫。”
这时一个侦察员跑上来报告:“从苋桥过来的清兵又在我们后面实行包围之势。”
张伯歧:“从梅高桥那边来的清兵不是刚被我消灭吗?怎么还有呢?”
侦查员:“那是梅高桥的清兵,这是苋桥的清兵,敢死队长你要注意……”
侦查员的话还未说完,清兵在张伯歧身后就射击了,张伯歧马上卧倒,嘴里说着:“这些送死的家伙来得还真快。”他又大喊:“竺朝鉴,朝鉴,你赶快组织人反击,不能让敌人靠近。”
竺朝鉴:“我们的人不多了。刚从嵊县来的一千多人,还没打过仗,要不要用上?”
张伯歧:“这个时候了,还能管那么多,有一个算一个,统统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把敌人阻击在那里。”
跟在竺朝鉴身后的竺绍康的两个儿子鸣涛和洪允积极要求:“现在人少,正是我们出击的时候了,我去。”“我也去,我能打仗了,金发叔叔教过我们的。”
竺朝鉴把两个孩子整了整衣服,深情地说:“现在只能这样了,战斗需要你们。即使你们的父母亲在,他们也会同意的。你们人小,清兵不会引起注意,你们拿着炸药包,爬到清兵的前沿,炸药一点着,就立即滚出来,这个动作你们都练习过,记住,按训练时候这样做。我组织人向敌人射击,给你们作掩护,你们去吧!”
竺朝鉴组织力量向清兵射击,在枪声的掩护下,鸣涛和洪允一人一边,肩上扛着炸药包,迅速向清兵方向爬去。
张伯歧还在继续组织力量,反击向他们背后袭来的敌人。他找到尹锐志,说:“这边攻打巡抚署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女子敢死队了。男的都跟着我到这边来,这边的敌人太疯狂了。”张伯歧说话的时候枪声密集,不时有子弹“子溜子溜”从耳畔飞流过来。
尹锐志:“你放心吧,这边的任务就交给我们。维峻,你带着人先冲过去,我到后面去叫她们赶快跟上来。”
尹维峻带头向巡抚署冲去。长长的队伍似一把锐利的尖刀直刺敌人的心脏。
尹锐志发现她身后还跟着周亚卫,说:“你是男的,不到那边去,还跟在这里做什么?”
周亚卫:“张伯歧给我的任务,不是保护你吗?”
尹锐志:“那是以前,现在形势这么严峻,早已变了,你快去吧,张伯歧正缺人呢,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快去吧!”
周亚卫说着:“你要小心,要注意!”向张伯歧那边跑过去。
张伯歧忽然看见了王孝籁,喊:“王孝籁,你过来了,蒋志清他们呢?”
王孝籁:“我觉得那边没有事,老潜伏没意思,早已一个人到这里来了,这不,我一直和孝贞在一起的。蒋志清他们当然认为没有事更好,就以潜伏为名,在那里呆着。”
张伯歧:“现在这边的清兵这么多,这么凶,蒋志清他们奉化的敢死队员如果能一起来反击该多好哇!”
王孝籁:“这些人指望不上的。我们还是靠自己。我这就上去了。”
王孝籁冲上前去,跟在他身后的王孝贞也要上去。王孝籁说:“孝贞,你不要来,你忘了你的任务,是照顾他。”他用手指指张伯歧,其意思是叫她在张伯歧身边。
张伯歧看见王孝贞,说:“你为什么不跟着尹锐志,是不是掉队了。”
王孝贞:“谁说我掉队了,我的两条腿还能走着呢!”
张伯歧:“不掉队,你为什么不跟着尹锐志呢!”
王孝贞:“我不跟尹锐志,我要跟着你。”
张伯歧:“这里危险,你没听到子弹嗖嗖地打过来。”
王孝贞:“有了你我就不危险,没有你,我才危险呢!”
张伯歧:“你这人也太固执,不听劝。”
王孝贞:“我就固执,不听劝。”
张伯歧:“我是为了你的安全,为你好。”
王孝贞:“我是为了你的安全,为你好。”
他们两人在这么抬杠似的你一句我一句说话的时候,枪声不断,飞流过来的子弹不断。每次飞流的子弹从王孝贞的耳边过去的时候,王孝贞总是把头靠到张伯歧胸前一躲。
突然“轰隆,轰隆”两声炸药爆炸的巨响。
张伯歧:“这是竺绍康两个儿点燃的炸药。好样的,这样总算把那些清兵的火力给压一压了。”
果然,清兵的射击在炸药爆炸之后,停止了一个时刻,但随后,又恢复了射击。
本来卧倒的张伯歧站起身,他要看看清兵的射击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多,以便找到更有利的位置射击敌人。正当张伯歧在观察的时候,敌人的子弹向张伯歧打来,子弹打在张伯歧的大腿上,还好,不是要害部位。张伯歧“哎呦”一声,一条腿跪了下去,他双手紧紧捏住受伤的大腿,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来。他咬牙坚持住,不让自己倒下,单腿跪在地上。
“伯歧!”王孝贞跑上来:“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清兵的子弹继续向他们射过来。
张伯歧:“子弹又来了,快卧倒。”两个人卧倒在一起躺着。
俞炜带着人一口气跑到这里来支援。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到张伯歧腿上流血,人躺在地上,以为出了大事了,扑上去就哭。
张伯歧听到“呜呜呜”的哭声,一看是俞炜,边说:“俞炜,你来得真好,这里太需要人了。”
俞炜:“本来早该到了,只是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增援的清兵,我们已经打了一仗了。伯歧,你的腿受伤了,没有事吧。”
“没有事,没有事。”张伯歧想站起来,可就是站不住,王孝贞扶着他也不行。
“你就坐着说吧。”俞炜说。
张伯歧:“你看看后面那些清兵,是增韫从苋桥调集来包围我们的。这些人仗着人多武器好,很嚣张。我想,只有从旁边的山上插过去,到他们后面,才能把他们吃掉。”
俞炜:“这个办法好,我看也只能这样。”
张伯歧:“那这个任务你带着人去完成怎么也?”
俞炜:“这还用说,我保证完成任务!”
张伯歧:“那边的山坡都是些黄土坎,没有路可走。你们就从这些黄土坎里开出一条暗道,千万不能被敌人发觉。暗道开出来之后,你们的人必须迅速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清兵消灭掉!”张伯歧说着,狠狠一拳头砸在地上。
俞炜:“这边的地形我很熟悉,过去搞训练的时候,经常来这里。你放心吧,好好歇着,我们走了。”
间间断断的小雨似乎停下来了,彻底不下了。张伯歧望着俞炜他们远去,心情轻松了许多。
王孝贞:“他们走远了,你还看什么。快把裤子脱下来,我把伤口洗一洗,上点药。”
张伯歧:“我在看胜利的希望……”
王孝贞见张伯歧没有脱裤子,他就动作很麻利,“哧啦”一下从裤脚口把裤子撕开。
张伯歧很不好意思地底下了头。
王孝贞:“我是你什么人,在我面前还难为情。你这伤口不包扎好,要化脓的。”她一边说,一边把伤口消毒、包扎:“你这么痛,可能子弹还在肉里,现在无法取出,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以后再说吧。”张伯歧咬着牙,忍着痛站起来,并且一跛一拐地开始走路,继续指挥战斗。
“姐姐,我们把女子敢死队分成两支小分队,你带领一支小分队在巡抚署外面,我带领一支小分队直接去攻打巡抚衙门。”尹维峻扬起秀眉,扑闪着明亮的大眼,自告奋勇地对姐姐说。
“张伯歧已经把任务交给我们,我们无论有多大牺牲,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把巡抚署拿下来。维峻,就按你说的办,行动吧!裘绍,你还是跟着维峻吧,保护好她,这些是张伯歧交给的任务。”尹锐志果断地指挥着:“你们这些人到这边来,你们这些人到那边去,快跟上!”
黎明之前的杭州,浓云密布,一片漆黑。突然一声枪响,似打碎了这漫漫长夜。这是尹维峻攻打巡抚衙门的信号,她们向着清王朝盘踞在浙江的司令部——巡抚衙门的总攻已经开始,光复杭州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
尹维峻在内,尹锐志在外,把巡抚衙门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各路人马纷纷行动,顿时枪声大作,杀声震天。
在巡抚衙门的签押房里,写着“浙江巡抚”的灯笼在晃动中发出蜡黄的光亮。此刻人进人出,乱作一团。“巡抚大人到”,随着一声吆喝,身着全副武装的浙江巡抚增韫,在四名亲随的引领下来到大堂内坐定。过去,都是杭州知府英霖跑到他的寝室里向他报告的,现在英霖不在了,增韫只有亲自披挂上阵。他一坐定,惊疑地环顾四周,用手拍怕案桌,佯作镇定地说:“刚才为什么枪响,何方来的武器,是谁竟敢骚扰我巡抚衙门?”
“回大人,可能是那个被叫做嵊县强盗的王金发。”一名哨官上前跪禀。
增韫:“可能是?不可能!王金发在攻打军械局,后来又去追杀英霖去了。不可能是他……”
“回大人,可能是他们敢死队长张伯歧。”另一名哨官上前跪禀。
增韫:“这更不可能。张伯歧已经被我从梅高桥调集的人不是打死,也是打伤了。不可能是他……”
一名哨兵跑进来报告:“一个女子带领人马杀进来了!”
增韫听了这个报告,脸不由得牙疼似的抽搐了一下。然后,又镇定下来,厉声说:“一个女子有什么可怕的,你们都是男子,还怕一个女子吗?传令下去,死守巡抚衙门,后退者杀!”
坚固而厚重的抚台大门上钉着一排排铜钉,任凭刀斩枪打,大门紧紧关闭,纹丝不动。
尹维峻英姿飒爽地冲到大门前。齐耳的短发下是一对明媚的大眼,高高的衣领护着俊雅的项颈。她右手握着短枪,左手抓着一捆四枚炸弹。她望望紧闭的抚台大门,发出一声冷笑。随即举起握抢的右手,往两面挥了挥,大声说:“请大家赶紧往两边让开,待我用炸弹把这两扇乌龟门炸开!”
“慢!等一等。”裘绍在后面大声喊。
尹维峻:“你乱叫什么!”
裘绍:“你这样太危险,不能……”
尹维峻:“什么不能,如不把这乌龟吗炸开,就不能胜利!”
裘绍:“张伯歧吩咐过,要好好保护你,你这样太危险了。”
尹维峻:“我不怕危险。现在我要给张伯歧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要给他一个胜利。为了胜利,我牺牲了也值!”
裘绍:“你不能这样,不能……”
尹维峻:“你别上来,一边呆着去。”
随着“轰轰轰轰”四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厚重的抚台大门被炸开了。
犹如决堤的海潮,女子敢死队从炸开的大门中涌进去。守卫在抚台衙门的清军见状,有的高举白旗投降,有的向外逃窜。
在一片慌乱之中,增韫歪戴着红缨花翎,一个人偷偷溜出后门逃命。
“站住!”一声清亮的喊声。
增韫一听声音,知道有人堵在外面,逃不出去了,便扭头往回跑。
“站住!”又是一声清亮的喊声。
增韫一听感到奇怪了,怎么?同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到我的前面了呢?他抬头一看,果然是女子敢死队的一员,回头一看,同样是女子敢死队的一员,两个女子一样的装束,一样的威武,一样的紧逼着他。增韫犹如一堆稀泥,瘫倒在地。
这两个活捉增韫的女子就是尹氏姐妹。刚才在外面堵的是尹锐志,在里面追的是尹维峻。她们把增韫从地上提起来,增韫大喊:“我要见张伯歧,你们带我去见张伯歧。”
张伯歧本来由王孝贞搀扶着的,听到增韫大喊要见他,他就叫王孝贞放开,不要搀扶,他倒背双手,装出没有负伤的样子,说:“谁这么大声叫嚷!”
增韫:“我要见张伯歧,张伯歧在哪里?”
张伯歧:“我就是张伯歧,你一个败军之将,一个俘虏,还有脸这么说话吗?”
增韫:“啊,你就是张伯歧,你好,你行,你真高大,你是我心中的英雄!不,不,不对,张伯歧已经中弹了,他不死也是受伤,他不可能还在这里的,你不是张伯歧,不是!”
尹维峻:“你一个俘虏,还说人家死了,我一枪毙了你。”
尹锐志:“他不是张伯歧,是谁啊,你眼睛睁大点,好好瞧瞧。”说完“啪”地给了增韫一个耳光。
张伯歧:“你没说错,我是中弹了。可是我既没有死,也没有伤。就这样,你看到了吧?”
增韫:“你真是张伯歧,我佩服你,我服输了,我输给你,很服气,很服气。”
张伯歧:“清王朝都要灭亡了,你能不输吗?”
增韫:“是的,清政府丧权辱国,投降卖国,清王朝早该灭亡了,早该灭亡了。”
张伯歧:“锐志,维峻,你们两人把增韫押到上海去交给同盟会总部。路上注意安全。”
尹氏姐妹:“是,保证完成任务!”
张伯歧:“你们到上海,把增韫交给同盟会总部后,立即到南京,先搞些侦察工作,为光复南京作准备。”
尹锐志:“我有个想法。因为我们炸药没有了,我先在上海制造一些炸药。让维峻先去南京搞侦察,你说怎么样?”
张伯歧:可以。维峻一个人去南京怕不安全,还是由裘绍继续陪着。我这边弄得差不多了,也会尽快去南京的,到时候,我们在光复南京的战斗中再次并肩作战。你们马上出发!”
三个女敢死队员押着一队女子从巡抚衙门内出来。这都是增韫特意招来供玩乐的。刚刚不久前,增韫剥掉她们的衣服来激发斗志。现在增韫被俘了,留下这些无辜的女子,成了牺牲品。
张伯歧看见后,说:“怎么不给她们多穿点衣服。”
女敢死队员回答:“她们说,她们的衣服都被增韫烧掉了。”
王孝贞:“真是太下作了。这一大队女的,你打算怎么办?”
张伯歧:“这好办。我们敢死队里有许多人没有老婆,我就叫他们自己去领,一人一个,还怕不够呢!喂,朝鉴,你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没有老婆,去领一个。”
竺朝鉴走到这些可怜的女子队里,看到最后一个阿禾,一直低头在哭泣,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到她身上。阿禾抬起头,深情地忘了竺朝鉴一眼,跟着他走了。
竺朝鉴领了阿禾结为夫妻,生下女儿竺水招,就是以后的著名越剧演员,她主演的越剧《柳毅传书》还拍成了电影。这是后话。
蒋志清忽然从哪儿冒出来。他很开心地:“呦,我们打了胜仗,用女人犒劳我们,这太好了。娘希匹!”
张伯歧:“蒋志清,你有老婆,不要去凑热闹了。”
蒋志清:“我晓得的,我不要。师傅,你还没有老婆,怎么自己不来领一个!”
王孝贞:“你眼睛瞎了!”
蒋志清没趣地:“呦!我没有看见,师娘站在边上啊,娘希匹!”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了看张伯歧和王孝贞,自言自语地:“这两人还是挺般配的。”过了一会又说:“师傅,我们在城站的潜伏任务,已经胜利完成。我要回上海向陈其美去报功去了!”
这时,一个敢死队员上前报告,说:“他们攻入抚署衙门后,在搜索中发现了金库,藏的都是铜鈿。”
张伯歧在王孝贞的搀扶下走过去看。正好看到有的敢死队员拿根绳子串起铜钿意欲背走。他大声喝令:“放下,这些都是清政府从老百姓身上刮来的民脂民膏,我们应该把这不义之财归还给老百姓。”
又有一个敢死队员上来报告:“那边金库里藏的都是铜板。”
张伯歧:“铜板比铜鈿身价高,谁也不准拿。”
喻传海又上来报告:“最里边的金库,藏的都是银元,分两处储藏的,我毛的清点了一下,一处是八十万,一处是二十八万。”
张伯歧:“我们的收获真的很大啊,铜鈿变成铜板,铜板变成银元,一个比一个值钱,这浙江巡抚真是有钱啊!”
蒋志清:“这么多钱,我要是抓两把,一辈子也够花了。”
张伯歧:“你想的美,别乱动!”
蒋志清:“不是说好的吗,我也是敢死队长,这金钱美女,我也当然有份的啊!”
张伯歧:“你是有份,但不是落入你个人腰包。我们要把这些统统上缴给同盟会,上缴给孙中山先生。”
蒋志清:“那好啊,由我去上缴好了,给我……”
张伯歧把蒋志清看了一眼,表现出对他不放心,后又面对喻传海,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把这铜鈿、铜板、银元都牢牢看好,不许落入任何人腰包。现在革命经费很紧张,我们要把这一百零八万两银子及铜鈿、铜板都如数上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