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两位范师傅告诉我，之所以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这句俗语源出补碗这个行当，是因为金刚钻是补碗时最重要的工具。范十八介绍说，补碗匠的“行头”其实很简单：弓弦棒、铜钉、壮钳、钻杆、金刚钻头……金刚钻之所以重要，一是因为没有金刚钻，就补不了碗，另一方面，因为当时金刚钻难买，只有上海的一家店铺里能买到，很不方便，所以在补碗匠看来，这金刚钻比黄金要贵重多了。加之钻眼用的金刚钻非常之小，连粟米的一半都不到，一旦掉落，就无从找起。范十八记忆很深刻，有一次他在钻眼的时候，手一滑，金刚钻头迸到了地上，那一下子他简直傻了眼。没有办法，他只能顺着钻头掉落的方向，将那一圈的地面清理干净，把地上的泥土沙尘全部掸起来，细细地找，花了半天时间，好在最后，那颗钻头竟然被他找到了，那一刻，他简直欣喜若狂。

　　刻了名字的碗

　　除了金刚钻，“锔子”也就是铜钉同样非常重要。铜钉的形状类似订书钉，起的作用也相同，就是将两片碎瓷片“钉”在一起。铜钉所用铜料须为合金黄铜，经过锻铜工艺加工，这样处理后铜的韧性和硬度都比较好。使用时，匠人会将铜丝打扁，两头弯钩，成为铜钉。技艺高超的补碗匠能把铜钉补在适当的位置，不但不破坏瓷器的整体美，而且摸上去手感如以前一样光滑细腻。

　　除了日常用的碗、坛外，补碗匠也会修复一些艺术类瓷器。一次，在下王的一户深山人家，范十八被邀修补一个半人高的大花瓶。“那个花瓶看着不像普通的花瓶，很是精致。”他说。修补好后，对方很是满意，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也偶然有人会神秘地将一些古玩类的瓷器送到村子里，找人修补。不过那时大家条件都不是很好，加上收藏行业还没有兴起，这类事情遇到的不是很多。

　　但无论是补碗还是修补贵重瓷器，“程序是一样的”。范十八说，“补碗匠都有拿手绝活，小到酒杯，大到比人高的瓷缸，都有本领使之‘完璧’。”而一些花瓶、古玩之类的瓷器，大多印有各种图案，补碗匠在修补过程中能让铜钉与图案巧妙融合，增添另一种美感。

　　据两位范姓师傅介绍，修补瓷器大致可分为几道工序，第一步要先将碎裂的碗片、瓷片拼成整品，对好缝，用碗索绳固定。第二步根据瓷器的大小、厚薄以及纹饰、结构，破裂位置、程度等，确定铜钉的位置和数量。第三步就是用金刚钻在接缝处钻眼，行话称“打瓷眼”。 “打瓷眼”是对匠人手艺的一大考验，全凭一股腕力，重了不行，轻了也不行，而且是悬空使劲，加上有些瓷器厚度就几毫米，哪怕仅有毫厘之差，碗瓷很容易就钻破了。所以，范十八说，刚开始学艺时，他是用瓦片来练手，练到扎实了，才可以用碗来练。第四步钉铜钉，则体现手艺人的水平，也决定着修补器皿的使用寿命。铜钉的大小，要根据器物的大小以及破损程度来计算。这样，器物修复后不仅盛水不会漏，还会使器物变得美观大方。

　　而这些看似繁琐的步骤，背后更藏着手艺人日复一日的经验累积，而并非几句话或者几个简单的数字能说清楚的。

　　修补之余，补碗匠也会应主顾要求，给碗刻上名字。与别地用玻璃刀刻字不同，范油车人更习惯用自制刻字笔加金刚钻头，刻起字来更灵活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