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酒干倘卖无》的歌曲曾经在上世纪80年代风靡一时,而一种“酒干倘卖无”的职业也在那时悄然兴起。
那时,我们把那种喊“酒干倘卖无”的职业叫做收破烂。收破烂的人常常是农村失去劳动力的妇女,她们随身带着一只蛇皮袋,一杆秤,收的物品也多是一两张废旧牙膏皮,一些过年过节留下来的鸡毛鸭毛,破旧衣物。她们从一个村子转到另一个村子,从一条巷子转到另一条巷子,可是,又能收到多少废品呢?
我们村子一个叫“菊花”的女人,因为体弱多病,就从事着这份收破烂的职业。每天,她早早地从家里出去,到天黑的时候,拖着一身疲惫回来,蛇皮袋却从来没有鼓鼓囊囊的日子。她总是叹:有什么东西可以收呢?一户人家能有几张牙膏皮呢?能有几件破旧衣服呢?一个月下来,她把收回来的破烂整理一下,然后拉到镇上去卖。她家里两个七八岁的小孩眼巴巴地盼着她回来——他们以为,母亲拉旧货去镇上换钱了,必能捎带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回来。然而,菊花回来的时候,总是连两分钱一根的棒棒糖也舍不得买。低矮的茅房里,一家几口人就盯着菊花从镇上买破烂得来的几张软塌塌的票子。
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我们离开了老家,在城里购置了新房。
前两天,家里打算搬迁房子,我母亲整了几大袋饮料瓶子和一些葡萄酒瓶。母亲雇了三轮车将这些瓶罐拉到废品站去卖。在废品站,母亲碰到了菊花,菊花现在是废品站的老板,废品站门口对着一条街,废品站不远处,矗立着她们家的一幢花园式别墅,菊花一定要我母亲去她家坐坐。她微笑着说,以前收废品让人家看不起,以为只有残疾的人或没力气干农活的人才从事那个行业。现在,城市的垃圾越来越多,不要说收废铜烂铁,就是捡捡垃圾收入也挺不错。菊花的两个儿子都结婚生子了,都住在那幢花园式别墅里,如果再回想那时一颗棒棒糖对他们所产生的诱惑,他们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同样的职业,鲜明的对比。这三十年,让一位普通的收破烂者摇身一变,变成了废品店老板,并且从农村走到了城市,从茅屋走到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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