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糖人·消失了的童年味道
冬天的风吹拂着剡溪岸边。市心街一隅,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正平心静气地坐于法国梧桐树下,行云流水般地画着糖画。面前,早已围满了一道道羡慕的目光。
只见老人舀起一勺熬好的糖汁,在一块白色的石板上,左一勾,右一划,一捺,一按,便勾勒出龙的身躯,接着一双手又飞快地来回浇铸,龙鳞、龙爪,龙须,只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一只活灵活现的龙便制作成功了。然后,便用小铲刀将糖画铲起,粘上竹签,稍候凝结即成。
老人旁边,还放着一个画着花鸟兽虫的圆盘,交过钱后转动盘上指针,指在哪儿就做什么,以此来吸引孩子。由于一个糖人才卖一块钱,生意很好,睁着圆溜溜眼睛的孩子纷纷嚷着要老人做一个。
“如今玩物多了,糖人不再是单纯哄孩子的东西了。”老人说。一张黝黑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清晰的皱纹,一问年龄,却回答49岁。看来是因为经历太多的风雨之故吧。经攀谈才知,老人姓曾,年少时跟父亲学此门手艺,只学了一个星期便熟练掌握了,从此,风里来雨里去,足迹踏遍了全国许多地方,生活的酸甜苦辣也只有自知。
老人说,做糖人这项看似简单的活儿,其实也有许多的窍门。比如画人物形象,若是侧面,便以线造型;若是正面,则用糖料将其头部堆成浮雕状。由于糖料的流动性,即使相同的形象,亦不会出现雷同的造型。所以,这便要求手艺人眼疾手快,一气呵成。
“糖人不易保存,过去甜品短缺时,孩子在把玩过后会吃掉糖人。现在的人们多觉得很不卫生,也很少去吃了。放久会变黑,也就自然毁坏了。”老人无奈地说。
铸锡壶·精雕细凿打制岁月
“打蜡咧——打蜡!”早些年,农村小巷里弄经常会传出这样的吆喝声。这时候,许多人便会迈出家门,拿出需要修补的锡瓶或锡杯,或者打副祭祀用的烛台,如果再买上祝寿时的寿字台,更让老年人欢喜得不得了,眼角的皱纹犹如菊花般尽情绽放。
那天,我们前往鹿山街道浦桥村采访时,刚好碰到一位锡匠师傅正手把手地打制一副锡制蜡烛台,吸引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做蜡烛台先要铸锡片,先在炉子上把锡化成锡水,然后在两块对合着的铁板中压一条绳子,圈好,绳头留在板外。然后,把锡水由绳口倾倒进去,两板一压,就成了锡片。然后根据需要的形状,将锡片剪出样子,经过锤打,打出初步的外形,再用烙铁焊好接缝,最后进行抛光,刻上图案。这样,一件蜡烛台便从老匠人的手里诞生了。
“现代人都喜欢用塑料、陶瓷,用锡器的人越来越少了。”老人说,现在这个村子就他一人会这门手艺,有生意时,也大多打副蜡烛台而已。生意清淡,就有大量的时间可打发,老人索性慢工细活,一天打上一副。其余时间,便帮人补锅洞、上勺柄,赚上几个钱。
“我‘打蜡’从来都不用图纸,壶的样子都在心里记着呢!”老师傅冲我们笑笑,“其实,锡是很好的器具,盛酒,放茶叶,插花都可以,比如锡壶可以检验黄酒的好坏,盛放好酒没什么变化,酒的质量若是差了,锡壶就会变色。”
嵌黄杨·一粒等待发芽的种子
一粒种子,就是一个希望。
在黄泽白泥坎和上海那些寻常巷陌里,魏明路一走,就是30多年。
如今,虽然已至知命之年,但他依旧守着自己的一粒种子,守着一个埋藏在心里的希望。
那天,当我们的汽车驶过一座小桥,转入长长的堤坝后,便看见尽头处一所安静的民居内,魏明路正一手拿着雕花凿,一手扶着一块红木底座,行云游水般地精雕细刻着他的嵌黄杨。在他的手下,一道云彩,一片树叶,一朵浪花,立刻有了生机和活力。
魏明路的“嵌黄杨”技艺还得从中学毕业那年说起。因为有着一定的美术功底,对生活充满了憧憬的他没有报考高一级学校,只是用一把雕花刀代替了手中的课本,翻开了人生的另一页。
那段时间,他屡屡有大型浮雕作品问世,有的由上海口岸出口到海外,有的被华侨及国外财团收藏。直至后来,他设计创制的立屏《锦鸡》在中国工艺美术公司评比中荣获二等奖。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后来他的手艺被几位上海老板看中,便高薪聘他去上海工作,让他着手雕刻“嵌美杨”作品。
“嵌黄杨”是将黄杨木雕刻成图形后镶嵌到红木、花梨木等不易变形的贵重木材底座的一门传统工艺,由于成本不菲,因此,它对工艺的精确度和细致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远在他乡的日子,充满了艰辛和变幻。在众人的帮助下,擅长精雕细刻的魏明路,开始与嵌黄杨有了如同土壤和种子般的亲密接触。
炎热似火的夏天,人们午睡的午睡,休息的休息,他却在敲敲凿凿;寒冻如冰的冬天,人们都躲在温暖的被窝里,他却在灯火下雕雕镂镂。
他的作品在一件一件地出炉,《八仙过海》《五虎上将》《智取生辰纲》《龙凤呈祥》等,不仅工艺精湛,丝丝入扣,不留丝毫缝隙,而且在图形的创作上艺高一筹,多次获得各类奖项。这些精品先后被人珍藏或购买,有的则出口到海外当成精品高价拍卖,还有一件作品被上海市人民政府选中,作为市政府的礼品送给一位外国元首……
几年后,已是“杰作缠身”的魏明路回到了家乡黄泽镇。
在这个以木雕闻名的小镇上,在这条“雕花匠”云集的乡间小道上,他以自己独特的姿态开始了又一次的行走。
在嵊州,“嵌黄杨”这项传统手工艺还属“藏在深闺人未识”。所以,当魏明路在众人面前显露自己的一手绝活时,立即吸引了很多道关注的目光,一时间上门订货的人络绎不绝。
催货声不绝,雕凿声不止。魏明路又全身心地投入到每一件作品中,脸部的神态刻画、衣纹的处理、虚实的变幻,都具备了自己的独到之处,也凝聚了大量心血,受到了行家的高度评价。
几年来,《群虾春游图》《琴棋书画》《刘海戏金蟾》《田园风光》等作品层出不穷,特别是《田园风光》,画面光洁流畅、刀工细腻娴熟,表现了宽阔的田野上一派春耕繁忙的景象,得到了专家学者以及企业界人士的一致赞扬,认为魏明路的嵌黄杨工艺“造型准确生动、镶嵌丝丝入扣、刀功流畅干练”。为此,他拥有了“浙江镶嵌第一人”的美誉。
30多年风和月,30多年汗与累。如今,魏明路已带了10余位徒弟,问世的作品也有数百件,而且都成为高价商品。但他依旧觉得,自己还在不断地行走,不断地等待,“‘嵌黄杨’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门独特的工艺,我有责任把它发扬光大。”
他在等待一粒中国传统文化的种子在嵊州生根发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