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氏祠堂
三
如果说裘氏十八堂兄为裘岩村带来了曾经的辉煌,那么,位于村口的裘氏祠堂则为家族画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色彩。
裘氏祠堂建于1875年,占地300多平方米,由大门、戏台、过厅、廊房、正厅组成,呈长方形,整个建筑做工精细,极富民族气息。与大部分祠堂一样,裘岩祠堂是一个恪守姓氏威信的阵地,除了崇宗祀祖之用外,也用来商议族内重要事务。
祠堂建成后没多久,一位书生敏锐的眼光逡巡在祠堂的雕梁画栋之间。这位书生名叫丁谦,字益甫,嵊州市区人,于1865年以仁和籍应试中武举人。此番他迈进裘岩村,纯属远赴金华汤溪任训导一职时路过,因见这里风光秀丽,祥和幽静,特驻足停留一番。
踏着轻盈的脚步,丁谦在裘岩村转了一圈后,回到祠堂持笔题书:“渤海肇名宗,经派别支,分种祥崇化;剡溪开望族,喜看瓜绵,衍谱美云门”,书罢便继续自己的行程。
几年后,丁谦继任象山县教谕22载。中法战争期间,他积极倡办团练,加强海防,功劳卓著,被朝廷赏受五品衔。后升为处州府教授,因年事已高未及赴任,在嵊县家里从事地理学研究,1918年任《嵊县志》主纂,不到两年,即告别人世。
充满故事的小巷里弄
四
当丁谦远去的身影还停留在村民们记忆的脑海中时,裘岩村的田头地角已经响起了一位普通村民奔走的脚步声。
他叫裘吉瑞。因为与越剧有着一份千丝万缕的情感,在那些越剧从小歌班成长为绍兴文戏、再到新越剧的日子里,他在舞台上扮演了小生、老生等角色,后来,又成为剧团导演,他将自己的风雨一生都交付给了越剧,耗尽一生的爱,将江南的轻柔与淡淡的忧伤演绎得淋漓尽致。
上世纪20年代前夕,风华正茂的裘吉瑞与许多小歌班的演员一起进驻上海。在经过无数次的跌宕起伏后,终于在远离故土的大城市打开了局面,并揭开了越剧史上由“小歌班”向绍兴文戏发展的序幕。
然而,在那年代,“戏子”这个词就如同脚边的小石子,谁都可以随意踢几脚。尽管女子越剧已出现方兴未艾的局面,尽管裘吉瑞有满肚子戏文和赋子,且有丰富的舞台经验,但戏子的生活却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波浮沉,茫然无依。
1937年8月13日,日军在上海发动“八·一三”事变。在炮火轰鸣声中,已至而立之年的裘吉瑞带着妻子回到了家乡裘岩避难,在这个相对偏远的小山村里,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然而,生活总得继续。昏黄的煤油灯下,裘吉瑞与妻子商量再赴上海以谋生计,不想妻子却认为现在时局不稳,不如两人分开闯荡。一向重情义的裘吉瑞顿觉气涌心头,朝妻子大吼:“要死要活都要在一起,如果你想走,你就走吧。”当晚,便离开家乡,再次赶赴上海。
一边是炮火不断,一边是女子越剧的蓬勃发展。1941年,在上海各大小戏院同时演出来自嵊县的越剧戏班有36家之多,超过了其他剧种。然而这种表面的繁荣下面,却潜伏着那些越剧演员的重重危机。
一日,已再结连理的裘吉瑞与新婚妻子随同戏班前往杭嘉湖演出。戏演至一半,一位国民党军官扑闪着色迷迷的目光迈进了后台。此时裘妻正在镜子前补妆,国民党军官用手指了指,然后对身旁的副官吩咐了一番。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已猜出大概的裘吉瑞一把上前,紧紧抱住妻子。然而,一切终无济于事,撇下才生下几个月的孩儿,裘妻黯然地跟着国民党军官一起,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中……
生命中总有许多不堪承受之重,一些年后,当越剧迅速发展成全国性的剧种,并誉满中外时,裘吉瑞也成长为一名越剧导演,头顶星辰,舞动水袖,用一份执著和信念践履粉墨一生的使命……
岁月无声。与那些耀眼的舞台相比,也许,裘吉瑞他们只称得上一束微光,黯淡幽渺。然而,在越剧走过百年、创造了无数辉煌的今天,那些艺人们的旧事,就如窗外的夜色一样,在手起笔落间留给我们一丝余韵未尽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