嵊州多山多水,因此也多桥。嵊州的桥大多小巧玲珑,风姿绰约俏立在溪江两桥,既承载了行色匆匆的步履,又承载了厚重的文化篇章……
长善桥
长善桥·一位农民流芳百世的善举
长善溪上长善桥。长善桥位于崇仁镇西,早先人们都称它为大桥头。
长善桥桥长约90米,宽约2米,桥柱分为10洞,每洞架5个石梁,上面铺50厘米见方的粗石条,当时是嵊县一带最宏伟的大石桥。
抗战时期,由于镇长裘祝馨的机智周旋,古镇崇仁免遭日寇践踏,成为“孤岛”。当时,杭、绍、甬、温商贾云集,有280余家,经济贸易空前繁荣,被誉为浙东小上海。有谚曰:跑过三省六码头,勿着崇仁大桥头。
当年的集贸中心就在镇西的西山脚下,即现在崇仁中学的校址。那时的西山,古木参天,绿树掩映,即使鬼子从县城开车来掠,商贩也能从容躲避。而镇西的长善桥理所当然地承载着南来北往商贾小贩的步履。
解放后,日子相对平静,桥上没有那么多行色匆匆的身影。但一湾清溪,两岸人家。桥上是劳作归来的农户、赶集回去的客商;桥下是悠然自得的游鱼,是洗衣洗菜的女人。
女人轻轻浅浅的谈话中,还提到了那位建造长善桥的裘佩岳。
裘佩岳,古镇一农民,生于清乾隆廿六年(1761),卒于清道光二年(1822)。那时,长善溪也有桥,桥是木桥,就是用几根木头搭建而成。长善溪上游有五龙潭、白水坑、橐潭坑,每逢夏秋山洪暴发之际,诸水浩浩荡荡,一路奔腾而下。木桥冲毁,交通断绝,行人叹苦连天。
裘佩岳看在眼里,忧在心里,他们的田地大多在溪对岸。田稻被淹,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却束手无策。有一天,裘佩岳忽发奇想,他说,我要建一座桥,一座坚固耐用的桥。
他的话很快招来一位富户的冷笑。富户说,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你那两亩薄田,修修肚腹庵还差不多。
富户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裘佩岳总共只有两亩田产。两亩田产的家当造桥,这口气是不是嫌大了?
然而,裘佩岳并不是一时冲动。中国有句老话,叫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裘佩岳从此走上募捐之路。
近到本镇大小人家,远到诸暨新昌,裘佩岳不知磨穿了多少草鞋,翻越了多少山头,终于集腋成裘。
嘉庆二十五年(1820)至道光二年(1822),历时三年,当时嵊县最宏伟的石桥建成。
只是,桥初成时,积劳成疾的裘佩岳便抱病辞世。建桥所剩余资,镇人在桥东岸砌石为长堤,堤旁建“土谷祠”一所,另建茶亭一个,置田亩若干,造屋若干,租赁所得为修缮资费。
为纪念裘佩岳,镇人还在土谷祠内刻裘佩岳肖像为神,用以祭拜。
农历十月初四是大桥竣工庆贺之日。后来成为崇仁的会期。会期时,舞龙、舞狮、祭神、演戏,热闹非凡。
现在,站在桥上,再也看不见游鱼碎石,听不见棒槌之声,崇仁大桥头零落了。
一座桥和一些故事就这样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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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友桥
访友桥·两位理学大师的学识碰撞
中国古代文人,大多仕则兼济天下,隐则独善其身。然而,南宋初年,仕而再隐的吕大棋,却做不到真正的独善其身。
吕大棋,字规叔,原籍安徽寿春,曾任梧州教授、监察御史、河南府推官,秦桧死后,还被任用为通直郎,相当于太子的生活秘书。只是,吕氏一族血气方刚,与懦弱无能的南宋王朝格格不入,没办法,只好退朝归隐。
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吕规叔扶老携幼从金华来到妻子故里鹿门。
关于鹿门,有史书记载:“贵门山古称鹿门山,其时古木参天,野草丛生,时时得闻鹿鸣之声。南宋淳熙(1174—1189年)初,吕规叔于此创建书院,故名鹿门书院。”当年的鹿门丛林茂密,风景秀丽,却是块未曾开垦的处女地,生活条件的恶劣与简陋可想而知。好在,吕规叔到鹿门并不是来享受生活,他只是想利用自己的特长,办学施教,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材。
吕规叔将他的政治热情全部转移到办学上,建造书院不遗余力,“凿山叠石一朝成,结构精舍三十楹”,而自己的安家之处,却草草了事,“叠书岩畔草堂开,杂树无多多种梅”。每到春来,草堂四周梅树环绕,暗香浮动,琼花竞放,人称白宅墅。
宋淳熙九年(1182),朱熹来嵊赈灾,并上鹿门寻访故友吕规叔。古时没有通讯工具,朱熹不可能预先通知吕规叔于某日某时某地等候。然而,当朱熹跋山涉水,满面烟尘地到达贵门时,远远就望见一湾清溪中悠闲垂钓的吕规叔。故友相逢,自然格外惊喜。况且,这两位在朝在野的故友,他们的心尖共同担着风雨飘摇的南宋王朝。
桥是小巧玲珑的桥,水是纤尘不染的水,桥下清泉淙淙,如鸣佩环,朱熹在感慨之余,意兴大发。他欣然在溪边的岩石上提字:石泉漱玉。而桥也因两位理学家的相遇,命名为“访友桥”。
朱熹在鹿门的日子,轻松而散漫,仿佛暂时从苦闷的政治生涯中脱身出来。在鹿门,他听到书院朗朗的书声,心里是欣慰的,看到吕规叔和莘莘学子面对面进行激烈辩论,心里是羡慕的。朱熹还在书院门口题“贵门”两字,意思是说吕氏一族是“文献世家,中原望族”。自此,鹿门又称贵门。访友的日子,朱熹或者去书院即兴讲一堂程理学识,或者在“似雪肤”的剡藤纸上泼墨挥毫,或者只是和吕规叔静静地坐,两袖清风,一杯明月。
清风明月中,白宅墅的梅香汹涌而来,喜欢舞文弄墨的朱熹又乘兴在草舍前面的赭色巨石上提字:梅墅堆琼。字写得风流飘逸,力透岩壁。朱熹是真心羡慕好友在悠然见南山的意境中,还能发出铿锵有力的读书声。然而,他终究不能像吕规叔一样隐起来,所以,留恋盘桓了几日后,匆匆别友而去。
依依惜别中,剡茗剡藤纸远去,更楼白宅墅远去,朱熹的身影也远去。
两位理学家于访友桥上相逢,访友桥因此远近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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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桥
新官桥·一个官轿礼让花轿的典故
早年,从崇仁到县城,要走古道。古道经马仁、裘岩,在新官桥村划一条美丽的弧线后,再攀蛾蛟岭曲折而上。
新官桥一段的古道有溪,溪叫逵溪。溪上架桥,桥称新官桥。晋左思有《招隐诗》云:白云停阴冈,丹葩曜阳林。石泉漱琼瑶,纤鳞或浮沉。说的大概就是逵溪的片云岩过来至古道上新官桥这一路的景致。
现在,这条古道,包括这座叫做“新官”的桥,虽然已被1000多年的历史荒芜,然而,平林笼烟,寒山凝碧,这一路,到底留下了无数为官者与为民者的足迹。
据宋嘉泰《会稽志》中记载,新官桥原来没有朗朗上口的名字,民间只唤它官桥。官桥后来叫新官桥,缘起于一场新县官与新娘子的让桥故事。
话说那一日,有一位女子要出嫁。女子或许就是新官桥南边的逵溪村人,或者就是蛾蛟岭上的村姑。总之是,那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新嫁娘乘着一顶花轿,吹吹打打中就要嫁为人妻。新嫁娘的心里,存满了对未来日子的无限愿景。此时,一顶同样敲锣打鼓的官轿也从新官桥村过来。官轿是从崇仁那边过来,轿内是新任的县老爷。县老爷坐在官轿子里面,拈须沉思,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此番上任,要点哪三把火呢?
两乘轿子在狭隘的桥上相遇。县老爷那边的锣鼓加重了鼓声,鼓声威严沉闷;新娘子那边的锣鼓也加快了频率,锣鼓轻快活泼。
锣鼓喧天,两乘轿子僵持。县老爷拂开轿帘探看,嘴上“唔”了一声,即有衙役气势汹汹赶过去要花轿让道。迎亲队伍的人不依,说:“我们是新娘子出嫁,一生一世只有一次,不让。”这迎新队伍里说话的人,也是少有见识,想必是个莽撞的毛头小伙。小伙子这话一出口,县老爷心头立即燃着了一把火。他板着一张猪肚皮,走下轿子,想看看对面是何许人也。
花轿内的新娘子,心中也是又惊又急,这一生一世的嫁娶大事,断不能让花轿退了回去!急中生智,新娘子随即满面含笑,莲唇轻启,请一位年老的公公递话过去。新娘子说,新娘子出嫁一生一世只有一次,新县官老爷只要为官清正,广施仁德,治民有方,有的是升迁的机会……一句话,逗得县老爷眉开眼笑。县老爷的官轿当即向后侧退几步,让过新娘子的花轿,还恭敬地立在道边抱拳向迎亲队伍祝贺。
新县官礼让新娘子先行过桥的故事在当时传为佳话,桥也因此命名新官桥。
新官桥东南便是逵溪村,这个迤逦散开的小村,因累召不仕的东晋隐士戴逵得名,曾经让一代代的名人隐士发出“他日卜邻容我否?傍崖缚屋两三间”的慨叹。而毗邻逵溪的新官村,无论村庄、人家、溪水,都毫不逊色于逵溪,想必当年戴逵的足迹,也一次次地跨过古桥,走过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