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经济由量的增长向质的增长转化,区域由“单极突进”向“多轮驱动”转变,城乡从“二元结构”向“工农互助”迈进,社会从“平安浙江”向“和谐浙江”过渡。
如果单论GDP增长速度,2011年的浙江并无亮色——2011年全国 GDP比上年增长9.2%,而浙江,只有9%。浙江GDP增长多年来首次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不过,再看另两组数据,人们对浙江经济发展会有新的体悟:
2011年,全省化学需氧量、氨氮和二氧化硫排放量分别比上年下降2.81%、2.55%、3.15%——浙江节能减排完成情况居全国前列。
2011年,浙江城乡居民纯收入再创新高——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13071元,增幅达15.6%,为1997年以来最高,已连续27年位居全国省区第一。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首次突破3万元,自2001年以来连续第十一年位居全国前列。
“两降一增”说明了什么?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中国科学发展报告2011》这样评价:浙江的GDP发展质量位列北京和上海之后,排在全国省区第三位。浙江经济正由量的增长向质的增长转化。
确实,浙江力求“由里往外美”。
由“浙江制造”到“浙江创造”,创新使活力增强;由“块状经济”到“产业集群”,高端让效益翻番
“草根”起家的民营经济,占浙江经济总量的70%。这种“一村一品、一地一业”的“块状经济”,曾创造过诸多奇迹:嵊州年产领带3亿多条,诸暨大唐镇年产袜子75亿双……
不过,奇迹背后,也有诸多苦涩:从业者众,耗能者巨,然产量庞大利润微小。粗放发展的弊端开始显现:2007年底开始的国际金融危机,浙江首当其冲,绍兴最大的几家企业相继停工,杭州、宁波首次出现经济指标全面下滑……
不独如此,人们生存的环境日益恶化。温州市平阳县,皮革产业让母亲河鳌江成为全省最劣质的水系,酱汤般冒着臭味的河水让沿河的居民不得不搬迁……
“哪怕牺牲再大的眼前利益,也要引导企业节能减排,促动产业转型升级。”浙江省委、省政府拿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心。2007年6月,推出“两创”战略——创业富民、创新强省,吹响了向“低、小、散”诀别的进军号;2008年9月,省委十三届四次全会把“推进全省经济转型升级”作为工作的重中之重。
然而,转型之路并不平坦。正当全省齐心力促转型的关键时刻,席卷全球的国际金融危机不期而至。2009年第一季度,全国GDP同比增长6.1%,而浙江只有3.4%。
是为了面子、先保住GDP增长,还是继续推动转型升级?浙江没有丝毫的犹豫。在省里的两会上,省委书记赵洪祝旗帜鲜明地指出:“困境中更要咬定转型升级!复原传统增长方式,即使暂时保住了经济指标,今后仍然躲不过发展难关。”
转型升级的攻坚战打响了。2010年开始,绍兴县对排污不达标的企业一律贴上封条。有“南方五金城”之称的诸暨市店口镇,政府顶着“砸了店口人饭碗”的舆论压力,毅然关停了1304只土炉。
“退,是为了进;关停,是为了倒逼企业转型升级。对浙江民营企业来说,压力不仅来自减排目标,还来自于原有的优势逐渐丧失,附加值低、成本低、价格低的生产模式已难以为继。”浙江省省长夏宝龙坦言。
怎么办?从创新到创意,从块状经济到产业集群,浙江开始谋求经济结构的质变。软件、集成电路、通信、纳米、新能源、生物医药成为浙江企业家眼里的新宠。
“不创新,企业就没办法生存下去。众多浙江企业正从劳动密集型的传统产业向科技型产业转型。”省科技厅厅长蒋泰维告诉记者:仅2010年全省财政科技投入就达121亿元,全社会科技投入830亿元,专利申请量和授权量均居全国第三位。
“贴牌”生产让浙江的产业长期以来一直蜷缩在价值链的底端。创新,让“浙江制造” 升级为“浙江创造”,浙江产业由此攀向价值链的高端。
浙江贝达药业有限公司自主研发出了新药“盐酸埃克替尼”,扭转了抗肿瘤品牌专利药被欧美垄断的局面,标志着我国医药研发实现了从仿制向创制迈进的重大变革。
随着创新步伐的加快,浙江经济由“块状经济”迅速向“产业集群”升级,未来将形成数十个千亿级的“产业集群”。“产业集群”的发展,让原本如“一篮土豆”般散乱而缺乏联系的“块状经济”,变成“金字塔”式分工精细、产业链更长、效益更好的企业群。
产业集群会带来什么效果?嵊州市针织服装协会会长徐国生说得很形象:过去替人家加工领带,是“酒肉穿肠过”,辛辛苦苦生产一根领带,也就挣个块儿八角。现在我们完成了产业链布局——研发机构、核心技术、自主品牌样样都有,汤汤肉肉全是我们的了!
未来3年,浙江所有地级市、工业总产值千亿县、42个省级产业集群转型升级示范区都将建成特色工业设计基地,应用工业设计成果的产值将占全部新产品产值的50%以上……
由“单极突进”到“多轮驱动”,区域发展更平衡;由“二元结构”到“工农互助”,城乡携手齐跨越
“抓经济增长,必须处理好当前和长远的关系。从可持续发展看,缝好‘里子’尤为重要。美,不能只体现在面子上,我们要‘由里往外’美。”这是浙江省委、省政府一贯坚持的原则。
有了这个原则,浙江各地更注重下憨劲、下实劲。这些“劲”,可能不会体现在GDP上,但它为浙江今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来过浙江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这里城乡差别不太明显!
的确,在浙江,即使偏远的乡村,也实现了“三头”——公共交通到村头,硬化路面修到地头,超市开到门头。人们的穿着,享受的福利待遇,也都在告诉人们:这里的城乡鸿沟正在填平。
现在连被称为浙江“西部地区”的丽水,农民人均纯收入增幅也连年跃居全省前列。如果说,以前浙江沿海地区的崛起是“单极突进”的话,那么今天浙江省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各个区域正齐头并进,呈现出“多轮驱动”、区域统筹协调发展的良好态势。
受历史和自然条件影响,浙西南山区与浙江沿海地区一直存在着较大的发展差距。统筹区域发展,基础设施是关键。近年来,浙江加大基础设施投入,高速公路网络工程、乡村康庄工程、水运强省工程以及电力的“三个1000”工程,每年近千亿元的投入,为浙江区域经济一体化创造了重要的基础条件。浙中山区武义县58个“康庄工程”项目建成后,全县基本实现了1小时交通圈,从一个贫困山区“跨”进了发达地区的“经济圈”。
在消除贫困县的基础上,浙江省委、省政府适时地把扶贫开发工作的重点转移到贫困乡镇上来,以相对较贫困的100个乡镇为扶持对象,作出了“实施百乡扶贫攻坚计划”的重大决策。快速发展效益农业,加快下山脱贫步伐,扩大劳务输出,加大科技扶贫力度等。多管齐下,带来的是全省欠发达乡镇全面达到国家小康标准。
除了统筹区域发展,浙江还加大了城乡统筹的力度,力求城乡全面融合。
住房差距是城乡差距的一个主要标志。浙江近几年下狠力抓农房改造。截至去年底,全省已累计完成农村住房改造建设110多万户,完成建设投资1856.5亿元,完成农村困难家庭危房改造11.93万户。
除了政府投资,各地还因地制宜推出了新举措。宁波北仑区新碶街道大同村农房建设分散,每户占地面积很大。要建设新村,既少资金,又盘不出新土地解决困难户的住房问题。区、镇、村三级协商,决定在大同村试行宅基地集约利用——通过村宅基地出让,既省出了一半的土地,农民又获得了建设资金。建成后,大同村村民每户平均能分到两套住宅,而村民的农民身份不变、村里的福利不变、土地承包权不变、村经济合作社股份分红权不变。
环境脏乱差,一直让农民无法摆脱“脚上的泥土”。浙江通过科学调整行政区划,撤县设区、乡镇改街道、建制村合并、规划中心村,推进人口、产业、居住“三集中”,形成梯次合理的居住和产业布局,加强了城乡基础设施的支撑力。同时,全省还掀起了“千村示范、万户整治”及“美丽乡村”建设。现在,浙江许多农村已实现农村垃圾全收集、污水处理基本覆盖。
除了基础设施,浙江还在社会保障等方面,力推农村、城市一体化。
在嘉兴,探索出了许多城乡一体的全国第一——全国最早实行了养老城乡一体化,农村居民、城市无业者等人群全部纳入保险;全国最早建立了新型城乡居民合作医疗保险制度,在全省农民看病负担最低、医院报销最多。
在浙江,城与乡的边界,的确已经很模糊。
从“平安浙江”到“和谐浙江”,人民生活更安康;从“干部接访”到“工资共决”,社会基础更稳固
浙江“下憨劲”、“下实劲”还体现在社会管理的创新上。
有一个形象的比喻:现在的浙江,像一辆正在行进的高速列车,支撑这辆列车运行的两条轨道:一是经济发展,二是社会管理。而后者,不仅调节着列车的运行安全,也关涉车厢里“乘客”的民生福祉与幸福指数。
还在2003年,浙江省委、省政府就旗帜鲜明地提出“发展是硬道理、稳定是硬任务”,把建设“平安浙江”作为各级政府的重要任务,要求各地致力于关注民情、改善民生、发展民主、维护民安、促进民和。
今年60多岁的杨茂夫已在诸暨枫桥镇做了十多年的调解工作,经历大大小小纠纷不计其数,100%都调解成功。靠的是什么?“一遍遍耐心做工作。”
在“枫桥经验”带动下,各地摸索出许多行之有效的社会管理经验:舟山的“网格化管理、组团式服务”、温州的“综治八大员”、苍南的“五站式工作法”……这些经验,让邻里的许多矛盾始发时就被化解。
扩大基层民主,保证人民群众依法行使民主权利,是发展社会主义民主的基础性工作,也是促进社会和谐稳定的重要举措。2004年6月,浙江在武义县率先开展建立村务监督委员会试点工作,在后陈村建立了全国第一个村级民主监督组织,由群众选举产生村务监督委员,在村党支部领导下,实行事前、事中、事后全过程村务监督,使各种问题和矛盾有了内部化解机制。目前,全省30032个行政村已全部建立了村务监督委员会和便民服务中心,近八成群众对农村基层党风廉政建设表示满意。
“平安浙江”带来了社会的和谐:连续8年,浙江群众安全感满意率均在95%以上,位居全国前列。刑事案件、群体性事件、生产安全事故总体呈逐年下降趋势。
“领导干部下访接待”制度,在浙江已经实施了9年,从省委书记、省长到基层乡镇长,定期约访接待群众。变堵为疏,变群众上访为干部下访。全省信访量逐年减少,群众满意度大大上升。
民营经济占“大半江山”的经济结构,给浙江的劳动关系带来一些新情况:一方面,资本的趋利本能在涌动;另一方面,以新生代农民工为主体、大多分散在中小企业的劳动者,自我维权意识也在增强。
浙江省委、省政府较早认识到,构筑和谐劳动关系,是建设和谐社会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薪酬,往往是引发劳动纠纷的主因。在各级工会的努力下,“企业协商谈增长、行业协商谈标准、区域协商谈底线”的协商模式已在浙江全省推广。浙江省总工会副主席陈世权介绍说,浙江目前已有近850万名职工按照集体协商定工资。杭州等地已建工会企业中80%以上都实行了工资集体协商。
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一项研究显示,单位GDP的劳动争议受理数,全国为1.9,浙江为1.35;单位GDP的劳动争议涉及劳动者人数,全国为5.59,浙江为2.40。从全国范围看,浙江的劳资和谐度,明显走在了前面。
浙江多山,靠着坚韧不拔、任劳任怨的“四千精神”,浙江人赢得了经济发展的先机;浙江向海,在经济大潮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浙江人看惯了海洋变幻莫测,潮起潮涌。爬山涉海的浙江人有个信念:无论山再高,浪再急,只要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前景会更加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