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渡口,我们本地人称作大埠头,从这里渡江经十里,就到了胡村。其实,在始宁老街边,渡口有两个,相距大约也百十来米而已,在上街头的渡口,渡往白沙村,现在去胡村都从这里过。另一个位于中街,称作大埠头。从这里过渡,就在对面的周家村上岸。胡兰成少年时,他父亲在周家的大丰茶栈做师傅,所以那时他常常乘的应该是大埠头的渡船。
渡口上方一里许,一座四车道的三界大桥横贯东西两岸,正在抓紧铺筑桥面,安装路灯,通车就在眼前。渡口和渡船在这里就要成为过去而印证在历史的风尘中。
据说,胡兰成是一个不适宜谈论的人,所以我们虽为同乡,其实对他的认识也是模模糊糊,但这个世界有时就是那么奇怪,越是不宜谈却偏有人不时谈起。
一、众说胡兰成
了解胡兰成,从读他的散文体自传《今生今世》开始,关于家乡他在书中说:“我小时候每去茶栈见了父亲,又到街上买了东西,从渡头走回家,十里桑地秧田,日影沙堤,就像脚下的地都是黄金铺的。”
他在书中说:
“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
“蚕时……家家的门都虚掩着,也没有人客来,墙根路侧到处有蚕沙的气息,春阳潋滟的像有声音……”
“……茶灶间有人在做茶叶,即是把炒过搓揉过的青叶再来二度三度烘干,灶肚里松柴微火,只听他悠悠地嘘一声,双手把镬里的茶叶掀一掀,日子好长。”
大陆版《今生今世》序文作者止庵说:“我读《今生今世》,觉得天花乱坠,却也戛戛独造,轻浮如云,而又深切入骨。附带说一句,近年来散文领域整理发掘之功甚伟,有所大成者大都已经出土,大概够这档次的,也只剩他这么一本了,该书面世,庶几功德圆满。”
有家乡的读者叹言:“我读《今生今世》前面几节,是同感于他对家乡深刻的回忆,他出道后,很少回家,而那时已在日本,光凭小时的回忆,能将家乡写得如此之绝,实在令人感叹,已过了痴狂的年纪,可胡的文章是还是让人身不由己啊。边读边揣摩,揣摩文字的滋味,宛若品尝一道美味佳肴。”
也有读者如是说:“终于把《今生今世》读完了,心中有情义不吐不快。……只不过没想到胡之笔触也如流沙般不动声色,看到挣扎处,竟然也会越陷越深。”
余光中说,《今生今世》文笔轻灵圆润,用字遣词别具韵味,形容词下得尤为脱俗。胡兰成于中国文字,锻炼极见功夫,句法开阖吞吐,转折回旋,都轻松自如、游刃有余,一点不费工夫,“清嘉”而又“婉媚”。
王德威说:“胡兰成的文才甜腻妩媚,所思所见,确有别于感时忧国的文字正统。”
尹丽川说:“我总之更爱胡兰成,因为他更亲切、更糊涂、更软弱、更市井、更坏。”
陈丹青曾于好几年前,写了一篇《胡兰成》,说道:“80年代,我们忽然知道中国有过沈从文、张爱玲,弄得这二位早已封笔,而当时尚健在的人物,譬如文学上的‘出土文物’。胡兰成晚岁写过十余种书,但他不是文学‘家’。依我的偏见,他的写书,性情、器识,犹有胜沈先生、张先生之处。紧接着,他则又说道,‘在海峡两岸,他是至今尚未出土,或出了土也不宜谈论的人。’”
2003年九月,胡兰成的自传作品《今生今世》,终于在国内正式出版,该书被《南方都市报》评为该年度十大好书,也掀起了一股“胡兰成热”,上海社会科学院趁势在04年初又出版了胡另两本著作《禅是一枝花》及《中国文学史话》,依然备受瞩目,引发热潮。
在台湾,胡兰成则“出土”更早,一九七五年其著作《山河岁月》、《今生今世》早已相继出版,但不久即遭查禁,理由是“污蔑民族与抗战”。而一直要等到解严后,其所有中文著作始已完整形貌面世。
对于《今生今世》,八十年代也有学者这么说,“他看起来像是赤子的无邪的天真底下,却隐藏着千年老狐的多疑与狡猾,千年的狐狸化作白衣秀士,手持纸伞,衣袂飘飘地走在人群之中,多情的女子所陶醉的是白衣秀士的过人才华和洒然的风度,而白衣秀士眼中所见的女子,则是如何以女子的鲜血供养自己的狐身。”关于胡兰成的文字他又这样形容:“胡兰成的文字像是一片雪地上滴下的鲜血,点点艳红鲜明,却使人不由得感到凄怖,又像是老狐化身的女子,虽然明眸皓齿,但总不是人间的烟火。虽然烟视媚行,但总是去不掉那股令人寒慄的妖气。”
报界大佬卜少夫对于当时台北文化界围剿胡之事,有言如下:“胡兰成两本书《今生今世》、《山河岁月》问世后,千不该、万不该,销路好,口碑好,成为一时风云人物。我们这个社会太浅薄,容不得若干特异之奇才,谁都知道‘天妒红颜’,并非说说而已的话,胡兰成并未张牙舞爪,但台北却掀起一阵攻击他的,清算他的,所谓舆论。”最后,他更是直接指出:“我今天在此痛心地提出,我的好朋友胡秋原,居然也参加了这个攻击的阵营。我只能引用《圣经》上一个故事。耶稣说,你们当中,谁认为清白,你们可以用石子投掷这个被称为犯奸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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