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城苦斗

　　1941年1月16日，邢震南到绍兴任三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秘书张士楷随行。时日寇即将发动宁绍战役，邢便赴各地视察防御。那时经济困难，士兵生活艰苦，士气不振，纪律松弛，常到农家偷柴偷菜。他叹惜曰：“于江防重任托付如此部队，殊有莫大之危险。”[11]军队供应匮乏，地方政府无能为力，省主席黄绍竑视察绍兴时送给军队一批大米，他描写当时士兵的食物供应说：

　　每人每月仅可得到十二两茶油和一斤猪肉，有时还不能按期供应。民国三十年四月间，我到绍兴去巡视。士兵每日除了二十四两米(按：当时一斤为16两制)之外，只是拿开水煮些青菜来伙食，月中见不到一些肉和油，不料士兵的精神体力衰退到这个地步。[12]

　　据随团秘书沈松林回忆，黄绍竑4月10日率“县政检查团”到绍兴，守卫前线的第十集团军第八十六军“八六剧团”到绍兴募捐演出。12日夜由军长莫与硕陪同在觉民舞台看《绯色网》，省府秘书长李立民从省府驻地永康县方岩镇打来电话称：“据可靠情报，日军已从宁波出发，企图夜袭绍兴城，请黄主席即返方岩，并决定对策。我当即奔赴剧场将这一重要情况报告给黄绍竑”。[13]

　　黄绍竑两次接到紧急催电，当夜便回方岩。4月16日，日军小股部队从水路佯攻绍城北三江城，傍晚退去。邢震南指示专署做好撤退准备。下午，三大船档案财物都装上了船。各大银行也做好了装船准备。不意这时，绍城及其周围要地的电话已被日特第五纵队所控制，待傍晚邢震南打电话给三江城时，江防报告说：“三江口敌舰、汽囊悉已退去，沿江安静无他”。[14]是夜，八六剧团闭幕演出《雷雨》，邢震南和八十六军政治部主任上台讲话，城内秩序安静如旧。然而日军已乘舰船奔袭绍城，城内电厂也被日特控制，至夜十时后灯火未关。至午夜一时，日军进城，并迅速控制要隘。据《绍兴失陷情形及本署部退出后两个月间工作纪要》称：

　　昌安、东廓、五云诸门外，突然发现枪声，由疏而密，由远而近。邢专员与邓县长分督在城军警，遁声搜索分堵。时在城之保安大队仅数十人，县自卫队、警察队悉数不满300人。分头搜堵之中，有但见十六师队伍，佩带“再厉”臂章，挺进入城者，认为国军调防，而猝不备中，被其扫击伤亡，始知为日军所乔装混冒。一时枪声四起，街巷要道随处发现武装便衣队蠢动，外起内应，巷斗疲苦，情况混乱。……邢专员当督守卫之保安队20余人，奋力抵御，复有死伤。其时，敌已三面包围，内外声气隔绝，势甚危急，左右咸劝邢专员退，不听，且势必相抗。枪声愈密，敌机枪架府山上，扫射如雨，门前镇东阁复已有敌阻进，势实不支，众复力劝，邢专员始于4时10分率副司令兼军警稽查处长王恺澄及署部职员、工役、守卫、保安队官兵共70余人溃退，向偏门退出，暂息龙山下观察动情。时天已向明，十六师一部及残余警察，避难民众纷纷慌乱出城，亘数里不绝。远闻南门、稽山、五云各门机枪声及步枪、短枪声相间迸发，杂以小炮，邢专员还率卫队扼守偏门吊桥，藉资掩护。旋见府山后升放信号弹三枚，即有敌机一架自萧山方向飞来，盘旋绍城，而府山上机枪向偏门猛烈扫射，乃不得不撤退河山桥，绕道娄宫、越山，转坡塘、西埠，沿途侦察戒备，收拾残余，傍晚始抵平水，遂设署、部临时办事处，电省报变，引咎请罪。

　　绍城驻军仅十六师一个营和一些地方武装，第十集团军将重点防守于萧山临浦一线，以阻击日军突破诸暨进攻浙赣铁路，故日军仅二三百兵力，得以偷袭轻举攻陷绍城。日特第五纵队早已潜入城内，造谣惑众，制造假象，邢震南得到的都是假消息，故而麻痹疏忽，已经装船的货物和银行钱币，皆落于敌手，损失惨重。

　　邢震南退守平水镇后，重设署部，以绍兴国民抗敌自卫第五支队中校参谋主任王文熊(王文熙小弟)为保安司令部参谋主任，重新集结武装200余人。绍兴县长邓讱阵亡，刘明(共产党员)代理县长，杨浩友(共产党员)为臬北办事处主任，组织抗日武装。[15]

　　这时，第十集团军驻绍城的浙江西区指挥官何嶷会同八十六军十六师刘奇璞营和集团军游击大队徐连100余人，也至平水。邢震南商请何嶷，趁国军与日军激战浦阳江一线的机会，合力攻绍，收复绍城。邢、何设指挥部于城南香炉峰。先派便衣百余潜入，于4月25日夜半，里应外合，攻入城中，占领府山、塔山各要地。然刘奇璞营止宿城郊禹陵，城内无援，各部退回。邢震南疑何嶷无信，愤将署部移驻王化村。5月5日，敌机五架炸王化，误投弹30余枚于青店。何嶷邀邢震南至平水，谋划第二次攻绍城，行军途中，刘奇璞营半途而退，绍兴县自卫大队何连生部竟去孙端叛投日伪军黄阿宝部，二次攻绍城无果而终。邢震南深感和何嶷合作无成，5月12日，召集邻近区乡人士，在塘里举行应变会议，会上慷慨陈词，痛自引咎，誓以待罪之身负绍兴地方之责，至最后一息为止。组织浙江省第三区绍兴县战时应变委员会，议决重要议案十一条，新编绍兴县自卫大队，并从何嶷处要归旧属，将所部分驻王坛、汤浦、沧塘，归署部统一指挥。[16]6月4日，敌扰上浦，劫存盐。复窜何家溇，掠夺棉花。保安大队及新编绍兴县大队驰往堵击。日军初仅百许，后增至三百余。激战三日，毙伤日军30余人。7日，日军弃何家溇，退至东关。战斗取得胜利。[17]

　　正当邢震南将功补过有所作为时，“1941年6月13日，省主席黄绍竑电令绍兴专署将专员以渎职罪拘押候审。专员一职由秘书张士楷代理，并兼绍兴县政要事。”[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