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月夜,无处不在的是月色。家附近有座公园,园内伴湖,绕湖为路,路两侧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入夜月光倾城,凉风习习,带着夏天的味道。
湖边树下,有些打手电筒捉知了的人。儿时,我也常捉知了,天一黑约着小伙伴,拿灯在树底寻找。一夜能逮十只拇指大的知了,跑回家,让小家伙用尖利的四足扒在草帽内壁,把草帽扣在桌上。翌日晨起掀开草帽,看它们如凤凰“浴火重生”变成绿色知了,再一一放飞,那一刻,心也随知了的鸣叫飞向天空。
驻足凝想,耳畔忽然传来萤火虫的童谣:“萤火虫,挂灯笼,飞到东飞到西,一直飞到上天宫……”,恍然间看到萤火虫在黑暗中不停飞舞,不停流动。
记忆里的夏夜,我爱看鬼片,却也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看完母亲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后来,她给我一个透明的玻璃瓶,让我捉萤火虫。草丛中隐匿着微微发亮的萤火虫,捉到一只就放瓶里。捉满时,萤火虫的光亮足以照亮前行的路。半轮残月,朦朦胧胧,似睡眼惺忪的美人,慵懒地俯瞰黑夜中燥动不安的人,但只要有萤火虫“点灯”指引,我就不怕魑魅魍魉。萤火虫是了不起的。据说,它们的平均寿命只有五天左右,腹部末端闪烁着点滴光亮,昼伏夜出,忽明忽灭。这些颤颤飞动的短暂生命释放着自我的光芒。
临近大学毕业,我看着身边同学都谋得满意工作,但自己却由于种种原因,被心仪的单位拒之门外,心急如焚。没有工作,我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直徘徊在绝望的边缘。精神苦闷时,我徘徊在校园,沧桑的面容有两旺清澈的泉水,然而一盏“小灯”在我身边绕来绕去,不一会,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小灯,此起彼伏地包围着我。定睛细看,那是萤火虫的身影。绿晶晶的萤光闪耀在黄褐色的腹尾,柔柔地托着一盏“小灯”。入夜,我们睡着,可睡得不安稳;白日,我们醒着,可醒得不清晰。萤火虫则不然,它睡的时候比我们沉迷,醒的时候比我们练达,因而,它能在漫无边界的黑夜中毫不胆怯,随性舞蹈。
萤火虫像穿越夜空的精灵,照亮那时迷惘的我。如此幼小的生命,尚能做到点滴之光,穿透黑暗带来光明,而我一个行将离开象牙塔的毕业生,却不及萤火虫在黑夜里寻找光明,实感有愧。飞翔的光点,让人不自觉地回味“囊萤映雪”的典故,晋车胤家贫,夏夜练囊盛萤。古往今来,先贤闪耀,一代一代地走了,萤火虫却没有泯灭,它体内似乎蓄积着亿万年前的明与光,居然能摆脱身后的灯火和人语,心无旁骛般独自在暗夜流光。
在萤火虫的照亮下,我从低谷走出,用心备考,考上了一家事业单位。回想当年,人的一生何尝不像萤火虫,时而发光,时而晦暗,需要永葆如萤火虫发光向上的态度,这是人生格局,更是一种境界。瞬间,记忆中的萤火虫照亮了时空,也照亮了梦想。于是,亘古长存,萤火留心,追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