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的小说,老实说,我认真看过的只有《三重门》和这本《光荣日》,《三重门》是他小说写作的起点,小说中辛辣刻薄的讽刺和细致简练的描摹印象深刻,从后来的阅读中一直认为这是他的小说最有价值之处。
这本小说的艺术水平远远下降了。
小说设置了一个“凤凰”镇,并以大麦和一群青年人支教为前提展开故事情节。然后一个韩寒式的虚构开始了。虚构得很乌托邦,也经不起现实的推敲。
譬如推动故事情节的主人公大麦的身份和他来“凤凰”的原由,交代的很荒诞。在描写过程中,魔幻躲不开现实的缠绕,因为这正是其小说的生命力所在。但是小说人物都怀揣着韩寒自己的思想,是他观念的传声筒,没有显示出生活者的本真魅力。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有故事,有性格,却没有社会背景,同现实疏离了。
所以韩寒有意在文字细节上极尽所能地耍幽默,玩嘲讽,来维系读者的阅读兴趣。这些文字上的小聪明有许多是对现实黑暗的讽刺,对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叛逆小青年相当对味口。但这些讽刺多是零散的、细碎的、枝节的,没有力度与深度。细心的读者会发现,韩寒的对现实讽刺的对象多是用在喻体,这虽然可以苍蝇宇宙、无所不包地指涉现实,却没有用在本体好。因为本体深植在文本内涵中,使得本体同整个文本联系起来,而且加深了文本的内涵。当本体用作比喻的时候,就具备象征性的深度。
韩寒的讽刺只是游离在语言之外,显得无力。所以可以看到韩寒这本小说写成魔幻小说是由于对现实无法把握而采取狡猾的逃避手段。
这本小说里面经常出现《英雄本色》、《上海滩》等流行影视和《戏说乾隆》等流行歌曲,故事情感的抒发常常不是借助于现实体验,而是这些流行文化的串联。
这可以联系到在流行文化中成长起来的80年代后一代。他们的共同文化背景可以在同代读者中共鸣,却与异代读者产生隔膜。这可能是80年代后作家的一大通病。
叙述层与隐喻层的妙用:韩寒在小说中表现现实很无力还可以从他的不断出现的黄段子、“性诙谐”得到证明。他需要借助细枝末节的小讽刺、东拼西凑的电影经验和七零八落的黄段子来维系读者的阅读兴趣。而这些之间却不能在小说中有机的整合为一,因而小说的整体价值不大。
如果读者细细品读作品,会发现这本小说有许多情节片段具有叙述层和隐喻层两层意思。这些隐喻又经常是性行为。这经常在人物对话中出现。经常是A说的是按A自己理解的意思,B说的俺B自己理解的意思,而且共同推动着情节推进和矛盾激发。王智和麦片在一起经常出现这样的片段,这比较有趣,但格调不高。
最有价值之处:
麦片——妓女与老师的双重身份——教育体制的讽刺
狗——体育老师的两条腿——崇高的否定
这可能是韩寒这本小说成为讽刺小说的唯一可证之处。
当我们姑且任韩寒虚构这个漏洞百出的世界时,会发现他的一些有趣的东西。我觉得麦片是个有趣的人物,也是最值得书写的人物。首先,她是一个妓女,有着妓女的生活体验(虽然在作者的笔下很虚假无力)和妓女式的行为思维。后来她从良为人老师(这个转变本身有些荒谬不经,有趣),给天真纯洁的孩子上课,课程的内容涉及到传统教育惟恐不及的“性”,这使得小说有着十足的反讽的张力。
但是,麦片的“性教育”既造成小说的高度,也摧毁着小说的价值。怎么说呢?麦片和她的学生以性教育为联系,放在现在的文化背景下,可以说有推动健康的儿童性教育的诉求,但也会因为作者的艺术表现方式不当产生偏差。当韩寒长段地描写孩子表演“受精”过程时,我觉得在韩寒的心里,难道就只是对传统教育体制的讽刺吗?这种以幼稚的身体演绎成熟的经验的事在现在的综艺节目中早已屡见不鲜了。所以,虽然写的麦片很好,但不全好。
韩寒将两条腿的狗描述成体育老师有否定崇高,颠覆传统价值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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