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清夏
融诗书画于一体的画坛巨匠
郑午昌自幼聪颖好学,七岁即能写“布帆无恙挂秋风”,成“剡溪泛秋图”,一时惊为神笔。他基本上是自学成才的,从四王入手,继而追求元代文人画气质,并上追宋人,下揽石僧,广采百家,故他的许多画作笔墨用色,各异其趣。他的绘画实践是与他对中国传统绘画的执着追求紧密相连的。郑午昌认为不能用西画来改造国画,主张改进国画必须在传统内部进行,不宜套用西画之法。他的绘画实践即依照他的理念,博学历代大家风格技法,进而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郑午昌平生擅画山水,兼画花卉、人物,其山水画重峦叠嶂,层次分明,飞瀑流泉,自然成趣。郑午昌是设色的高手,山水以浅绛为主,善用墨青墨赭,时而挺秀,时而苍郁,而且大胆采用一些不常用的颜色。平生受子久、石涛、石溪影响最大,复取法于宋元,笔墨精到,神韵悠扬。对青绿山水逋色明朗滋润,用笔工而不刻。他的泼墨画也是笔酣墨畅。他不拘泥古人模式,而能自辟蹊径。他主张“画不让人应有我”,“师古法而立我法,才不为古人所囿”,画要“深入物理,精察物态,取形用势,写生揣意”。如《溪山钓鱼》图,整幅画水墨淋漓,展现了“万壑千山條雨风”的壮观,但在表现手法上他不泥古,采用米皴与披麻皴相结合的手法,透过米点渲染出来的云雾、树丛,窥见山峦起伏的脉络和山石的结构,如实地描绘了山色空濛的意境。再如郑午昌画雪景,虽是宋人“状雪不粉”的手法,但他以运笔用墨的高度技巧烘托出千岩万壑之中的积雪,还在雪山轻皴微擦,画出雪中之山,使之与雪外之山气势贯通,浑然一体。这种自出新意的技法,不就是“师古法而立我法”吗?郑午昌作画,还常纵笔于“有意无意,有法无法”之中,能工能放,细谨时千毫不爽,粗放处酣畅淋漓。画法随内容而异,秀润而含蓄,造型在似与不似之间,变化多端。如《西岩夜泊》图,展现的是崇山密林,山涧月夜的幽静画面,占据画面一半的是茂密的松林。郑午昌采用了石涛的笔法画松,但把树枝的随意皴擦,加之墨色烘染出的浓淡气韵,生动地画出了夜间松林在朦胧的月色下,所表现出来的丰富层次,表现手法又跳出了石涛的笔法。又如《江城晚彩》图,郑午昌采用重彩法,较夸张地描写了白云、红树、青山,加上大块黑色山石,又使这幅画不同于传统的青绿山水。
郑午昌又以善画婆娑起舞的长堤深柳而被朋辈冠以“郑杨柳”的美称。《深柳草堂》即是其中一幅。他画柳长条细叶,婀娜多姿,先行杆后出枝,柳丝从最上端画起,由上而下密密层层,前后左右各尽其态。柳丝除用墨线以外,再用花青色加补,增加了柳丝的质感和层次,然后,再用花青色烘染,春夏秋冬,风晴雨雪,无不传神。所作花卉、人物也独具一格,花卉师法白阳、新罗,并吸收西洋画法,淡墨浅色,风格清新。郑午昌擅画白菜,如张大千擅画荷花,素有“张荷郑菜”之美誉。所画白菜,笔墨淋漓,生动有致,“意在似与不似之间,破笔乱扫,愈不经意则愈有味”,朋辈又戏以“郑白菜”呼之。人物兼有陈老莲的古拙和任伯年的七趣,形象颇为生动,如《钟馗来也》、《梦里头陀》等。
郑午昌作画千余幅,俱以诗词配画,他的作品能融诗、书、画于一炉,堪称中国画“三绝”。所题诗词密切结合画意,或抒情感慨,或明以画理,或晓之伦理,并从通俗的言语里引出人生的哲理。郑午昌题在画上的书法,往往因画而异。如在一幅古雅的梅竹图上,题了倪瓒一路的南齐体;在一幅仿吴昌硕的《牡丹图》上,即用缶翁当时的书法风格题记。在泼墨画法的白菜图上,往往用行草题书;在较工的《仿唐韩牛》这幅画上,用秀丽的瘦金体题记。纵观郑午昌的书法作品,时而似米芾,时而似欧阳询、时而似赵孟頫、时而似褚遂良,正草隶篆无所不能,表现了他多方面的艺术修养和扎实的书法功力。
郑午昌早年即以画鸣于当世,世人徒知其画艺精绝,而少知其诗才横溢。他曾撰一联曰:“画不让人应有我,诗如无物便非天”,可见其抱负之高,决不作人间第二流。如1947年除夕,他所作一诗:“未能免俗又过年,卖画钱分压岁钱。低语诸孙休放爆,阿翁心已怯烽烟。”好一个“低语”,一个“怯烽烟”,把当时战乱不断,经济崩溃,民生艰困的社会现象深刻地揭露出来。又如联句:“治家于米盐以外,择友在直谅之间”,说的是极为平常的“治家”、“择友”的道理,可意境极高,颇具哲理。
郑午昌的诗,体裁多,古风、诗、词、联语都写,题材也很广泛,许多是随感而发,记事、抒怀,意境高深,不愧为大家。
郑午昌的绘画艺术不断为世人认可,其1941年作《万壑松风》立轴2011年成交价达471万元。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人们对中国传统绘画认知的加深,郑午昌这样的画作,在艺术品市场上将有更广阔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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