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入秋后心里最盼望的事是山乡的大伯叫我们去打板栗。
艳阳高照,秋风送爽。山上一棵棵挂满果实的板栗树撑开了绿色的巨伞,微风中飘荡着成熟秋果的清香。沿着崎岖的山间小径,踏着落叶和杂草,在精神矍铄的大伯带领下,我们这几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扛着长竹竿,小妹妹们挎着小竹篮,一路逐队而行,来到大伯承包的板栗树下,开始了一天的“采摘”。
第一次采摘板栗,带着几丝兴奋。憨憨的小弟四下张望,好奇地问:“大伯,板栗呢?”大伯摸着他的小脑袋,往头上一指,笑道:“傻小子,这上面带着刺的苞苞里就是呀!你以为能直接摘呀!今天我来指挥,你们几个男娃用竹竿敲打,带栗黄色的刺苞说明里面的板栗成熟了。实在够不着,你爬上树就近敲。女娃负责捡,眼睛放尖些,一个也别漏掉。这样要连续操作好多天呢!”
大伯这样一讲解,我们这才意识到,板栗好吃果难摘。成熟的刺苞咧开嘴,像是对人们展开了笑脸。在大伯的指点下,我们举起竹竿轻轻一扬,果然,一颗颗栗红色鼓胀板栗纷纷落下,有的砸在头上,有的散落在草丛里。女孩子们欢呼雀跃,四处寻觅,像发现珍宝,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篮里。最后感觉捡进篮子里的板栗比打下来的多,原来前几天成熟后的板栗自己掉下来,“躲”在草丛和石缝里。这也是算是给我们一份意外的惊喜。
一天的劳作下来,我们帮大伯扛着满满一麻袋板栗,其他人的篮子里也堆得高高的。唱着歌,像凯旋而归的战士,我们回到山下大伯的家。伯母早已杀好了鸡,我们开始剥板栗,用嘴咬壳,用刀子撬,嘴馋的男孩子性急,不时地把剥开的生板栗丢进嘴里,甜丝丝,嫩脆脆,边吃边夸,好吃!临近傍晚,一大盆香喷喷“板栗烧仔鸡”摆上桌子,我们争先恐后地下筷子,吃得满嘴流油。过油的板栗粉粉的,含而不化,有微甜,嚼起来有一种酥软的感觉,带着自然的清香让人过舌难忘。
大伯喝着自酿的高粱酒,告诉我们,他喜欢这种原生态的生活。秋天也是山民的收获季节,像柿子树、板栗树等等就是他们的小银行,也是老天爷的“恩赐”。积攒起来,拖到供销社卖钱,换回日用品。板栗虽好吃,但它不经放,所以要趁新鲜卖出去。大伯感叹,以后要是有一种技术能把它们保藏起来就更好了。这样,人们就可以一年四季“尝鲜”。
以后好多年,只要有机会,大伯总是托人带些板栗,要人嘱咐我们,板栗要勤翻动,放进网兜挂在家里通风的地方。放蔫的板栗,水分挥发后,吃起来更甜,更让人回味无穷。
又到板栗飘香时。走在大街上,一些炒房飘出炒板栗的香味,四处弥漫开来。我会趋步向前,买上一些,剥去开裂的外壳,把黄色的栗肉放进口里,细细咀嚼品尝,不由得想起了慈祥和蔼的大伯和伯母,昔日“采摘”板栗的快乐情景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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