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8日,我探亲回部队到上海姑妈处转了下,下午在上海火车站候车时,小叔拿着老家的电报在焦急地找我,才知是我的爷爷走了。当时正值中越自卫反击战即将开战之际,在外的军人都在匆匆赶回部队途中,我在上海火车站邮电局拍了封电报“部队任务,不能回,致哀!”最终未能回家送爷爷最后一程,留下了终身遗憾。
我的爷爷钱樟标离世已经四十年了,可他的音容笑貌,于我还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至今,我的眼前还不时浮现出他那清癯的脸庞,留着小胡子,叼着老烟杆,消瘦的体形,慈眉善目,对人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很少见他发脾气。
我入伍前一直和爷爷生活在一起。我的父母都在外面工作,我出生后先送到枣园村奶妈家喂养,不到周岁就抱回来由奶奶养大,后来一直在爷爷奶奶身边生活。上世纪60年代初的三年困难时期,爷爷把家里的一点米给我们小孩烧粥吃,自己则吃糠和野菜。爷爷吃糠拉大便堵住了,请医生来手工通便,那个罪是真难受。
青年时代,我曾在村里担任村出纳、团支部的实际负责人、俱乐部负责人等,参与很多社会工作,晚上常常开会很迟回家。我家一个台门里住6户人家,晚回来的人要将台门上拴,这上拴的事自然就落在我和当生产队长的周菊根叔叔两人身上。爷爷对我充分信任,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回家、干什么去了。有一次,我们俱乐部组织邀请外村的宣传队来我村演出,夜点心是到各家去筹的,晚饭是派饭,即我们这些骨干每人拉一桌人去家里吃。我自然也不例外,最后一桌人到我家吃时,这一桌饭菜是爷爷一个人来完成,他总默默地支持我。
爷爷随我家迁往石砩村时已70多岁,已不用参加生产队劳动了。但爷爷闲不下来,经常在自留地干农活。他的农活做得很好,垅沟整齐,各种蔬菜安排有序,种菜多余的地还种点棉花和麦子,补贴家用。家里每年还养一头猪,养到120斤以上就去卖给国家,有50多元的收入,爷爷卖了猪后很有成就感。我父母每月给爷爷7元钱,是我们在石砩家里零用的,包括买酱油、盐、豆腐等,爷爷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到双抢时,生产队要求每家每户晒稻草,我们有时要拖一拖,爷爷就自己来做。对此,他总乐此不疲地告诫我们“今天事今天毕”,这样,倒逼我们及时做好每天的事,促使我们从小养成“今天事今天毕”的好习惯。
爷爷生前没享什么福,一直过着勤勤恳恳的生活,我也没怎么尽过孝道。我长大后,离开了家,等想到要回报爷爷时,爷爷却走了。唯愿在人生道路上学有所成、干有所获,以慰爷爷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