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雄宝殿前的腊梅，早就开了

　　在烟熏的一月等待一场命中的雪

　　直到落入石阶

　　雪还没有来

　　铜香炉里燃烧的许愿

　　化作烟雾，和灰烬，只有升腾的光

　　在佛的眼前一闪而过，那么安静

　　春天像一片薄冰

　　二

　　我渴望春天，渴望从骨子里开出的

　　花，姹紫嫣红的山道上

　　不开花都显得那么可疑，而此刻——

　　一顶荆冠从虚无中诞生

　　笼住了武汉，黄冈，孝感，温州……

　　在它急速蔓延的时候

　　人们一边退守，一边反击

　　用生命寻求真相，以勇气刮骨疗伤

　　三

　　向着漩涡最深处行去

　　经过可疑的道路，闸门，扶手，甚至眼神

　　消毒水的味道是多么亲切

　　在隐藏了春天的问候里，是谁

　　递上了一江春水

　　又是谁义无反顾地奔向使命

　　奔向隔离了天空，大地，甚至亲情

　　的战场，硝烟无处不在

　　敌情在不断确诊又不断产生

　　四

　　早晨沿着信号塔降临

　　以时间之力重新描画人间

　　彻夜不眠的窗口，似乎也戴上了

　　医用口罩，而走动的人影

　　用他们的生命将夜晚裹住

　　又像天使一样

　　教人们展开灿烂笑容

　　有谁知道，他们脸上深深的勒痕

　　他们缺少呼吸的肌肤上

　　结晶的盐花，和皱缩的毛孔

　　五

　　如今，春天的虚影正在渐渐凝实

　　树木抽出了新枝，细腻的色彩

　　浮现在人行道两旁，戴着口罩的春天

　　背后，有无数制造春天的人

　　替我们抵御看不见的寒潮

　　而真正的春天，永不止时间概念上的

　　定义，只有万物敛去了獠牙

　　春风里，游戏的小兽和人类之间

　　彼此和善，彼此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