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情感圈套卷入另一场情感风暴之中

　　1942年10月，袁雪芬在上海大来剧场倡导越剧改革，打出“新越剧”旗帜。从事“新越剧”的各剧团建立了剧务部，聘请新文艺工作者担任编剧、导演、作曲、舞美设计；从新文学、话剧、电影中吸收营养，上演新编剧目和经改编的传统剧目，一时，新越剧在大上海得到丰富和发展。

　　当时，筱丹桂被张春帆强行占有，并严密控制，在张胁迫下，曾一度戏路大变。在“新越剧”的影响下，她也力图尝试改辕易辙。1945年与徐玉兰合作后，曾演出《秦淮月》《是我错》《红拂女》《卿何薄命》《青衫迷》等新戏。

　　属于张春帆的戏院已经不复存在，原来戏院里热闹景象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张春帆不甘落后，想要重振雄风，便请了一位叫冷山的人兼任了国泰剧务部的导演。冷山本名金照园，上海实验电影工厂的职员，他经人介绍认识张春帆。也在这期间，筱丹桂演出了大量新戏，《风流小姨》上演时轰动全城，当时恰逢倾盆大雨，看戏的、躲雨的纷纷挤在浙东大戏院内，一时间戏院内是风光无限。在排练新戏《秦淮月》中，筱丹桂认识了这部戏的导演冷山，且日益亲近密切。

　　1947年10月5日，筱丹桂和冷山相约一起去看电影，回到家时，已经半夜，这令张春帆起了疑心，诬蔑其与冷山关系不正常。

　　筱丹桂面对质问，有口难辩，便撒谎说是和另一位编剧过房梁去看了电影。不料，谎言不攻自破，当晚过房梁却和张春帆在戏院里一起看戏。张春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在恐吓与辱骂下，筱丹桂便写下了“冷山”二字。后来，张春帆曾以讨论剧本为由把冷山骗到家中，让他和筱丹桂当面对质到底是谁买了电影票，冷山一口咬定是筱丹桂买了电影票请他的。对质之后，张春帆很长时间都不理睬筱丹桂。无奈之下，筱丹桂便请来了同门师姐周宝奎做说客，希望能和张春帆冰释前嫌，在路上，筱丹桂无意中向周宝奎流露了对冷山的态度。周宝奎曾回忆说：“这个票子一定是冷山买的，不是筱丹桂买的，我听到她嘴里也有个骂声，这种下作胚，(冷山)也不好，自己赖掉了，她也没有同情冷山，好像他赖掉了，筱丹桂认为冷山也没什么好的。”

　　事情已经起浪，就不会平息，而且是男女间的绯闻，街头巷尾立时传开，再加上被报纸和舆论大肆地报道，把这场三个人的情感纠葛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一时间满城风雨。

　　筱丹桂与冷山之间是否有过感情，谁也说不清楚，旧时的女子也许难得有懂得爱情的，只知道自己生来便是一株凌霄花，如藤蔓一般附着了参天大树，便有了到达云端的希望，冷山的出现让筱丹桂以为找到了另一棵可以依赖的大树。《秦淮月》剧里面，有一个妓院，筱丹桂演的是妓女，且是要跳舞的，排演时总是摔倒，那个导演冷山，总是扶她一把。这一摔一扶，男女情感由衷而发。却不料，这只是一个错觉，四处碰壁的筱丹桂此时最强烈的感受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1947年10月14日，筱丹桂自杀的消息震惊了整个上海滩，各大报纸对她的死因揣测颇多，但死者脸上的黑斑暴露出了她真正的死因。1947年10月13日，从与冷山看电影仅仅只过了8天，筱丹桂就在家中服下毒药“来沙尔”，临死前她咬破手指，用鲜血写下了“做人难，难做人，死了”8个字，一代名伶留下了这一生中最后的感慨，饮恨吞声而去，走完了年仅27岁的生命。筱丹桂这朵自命不凡的凌霄花就这样昙花一现，在事业当红之际过早地溘然离世。

　　义演《山河恋》成了永远的绝唱

　　1947年8月，为反对旧戏班制度，筹建剧场和戏校，发展越剧，袁雪芬、尹桂芳、筱丹桂、范瑞娟、傅全香、徐玉兰、竺水招、张桂凤、徐天红、吴小楼等十位越剧名角在黄金大戏院同台义演爱国剧目《山河恋》，轰动上海，筱丹桂在剧中饰演宓姬一角，上海越剧界称之为“越剧十姐妹”。可不久，就闻筱丹桂服毒自杀，这联合义演的《山河恋》便成了这十姐妹永远的绝唱。

　　“越剧十姐妹”中的其他九位越剧明星为筱丹桂的自杀在《越剧报》上发表联合声明，控诉张春帆的罪行。在社会各界声讨之下，张春帆被指控教唆筱丹桂自杀，带上镣铐押上法庭，公审当天，旁听者多达700余人，把法庭挤得水泄不通，人们急切地想知道，张春帆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在证人席上，出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冷山，冷山作为证人出来指证张春帆曾经暴力对待筱丹桂，为筱丹桂鸣冤。恼羞成怒的张春帆反过来一纸诉状把冷山也告上了法庭，说他是第三者插足。当时的越剧界认为，筱丹桂之死，千错万错冷山顶错；冷山则口口声声咬定与筱丹桂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冷山这件事对筱丹桂来说，是个极大的刺激和无情的打击，所以她死后留下来的是，“做人难，难做人，死了”，无路可走，就走上绝路。

　　据张春帆事后回忆，筱丹桂自杀当天，没有任何征兆，那时他们两人已经和好如初，当天还打算去杭州看已经置办好的新房，但是刚出门，遇上了一个叫沈益涛的人，这个人是当时丽晶戏院的老板，他跟张春帆说，街上沸沸扬扬地传闻，电影界有个阮玲玉，三角恋爱自杀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心灵上已经脆弱不堪的筱丹桂顿时心生绝念。筱丹桂服下毒药后，曾经想给张春帆写一封遗书，却只在纸上写下春帆二字便倒地不醒人世，在这封空白的遗书上，她想给张春帆留下的又是什么呢？

　　1947年10月16日，筱丹桂在乐园大殓，全市34家越剧场所停演，300多名越剧演员和无数观众拥往乐园，称得上是万人空巷，一代名伶筱丹桂表演过无数好戏，留下了千万遗产，而生命却脆弱得如同扑火飞蛾，匆匆画上了句号。筱丹桂死后，丹桂剧团便不复存在，冷山也被逼沦落他乡，虽然张春帆当时被无罪释放，但他的辉煌已经不复存在。筱丹桂死后，马上有人以筱丹桂之死为蓝本，编成戏剧迅速推出，轰动了上海全城。想那筱丹桂一辈子都在演戏，不曾有片刻停歇，怎料，自己身后竟也化成了一部戏，不禁让人感叹：戏如人生，人生如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