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因水的滋润而活力无限,生活因此灵动。江河是城市流动的血脉,供养着世世代代的华夏子民……
人因水的滋润而活力无限,生活因此灵动。江河是城市流动的血脉,供养着世世代代的华夏子民。自古以来,九曲十八弯的剡溪是我们的衣食父母,稻麦桑麻仰仗河水的滋养而丰收,鱼鳖虾蟹因清辙的河水而肥美,城市空气因水流的调节净化而明净。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每家每户都有一只大水缸,水缸板上置一只“水竹棍”,取用时一竹棍一竹棍地舀出来。因父母终日忙碌于挣钱养家糊口,我读小学时就与兄弟们轮着挑水煮饭了。当时,我家住在东前街南城楼1号。当我担起六七十斤重的两铅桶水,沿着南门沙滩陡坡上岸,经过南大街东口,由解放门折上城墙西侧那道狭窄的石盘梯。上台阶时,我只能侧着身体面对城墙,右手撑住前一只桶,左手拉住后一只桶,一步一颤地艰难地登上20多级台阶。待到挑满半人高的三石缸,已一副面红耳赤、汗流浃背的狼狈相。
挑水是我孩提时最繁重的家务活,尤其是寒冷的冬天,赤脚踏进彻骨的冷水中,真还得有点勇气呢!但辛苦中也有乐趣。如夏日的江面上霞光闪耀,成群的小鱼儿竞相跃出水面,似在向我招呼:“早上好!”“早上好!”对岸的河埠头早已被勤快的洗衣妇们占满,晴空里一片嘈杂的捣衣声。在晨风的吹拂中,我一脚踏进清澈见底、明净绵软的沙滩中,收获了一次次的惊喜。上次刚捡到了一只大鸭蛋和软壳蛋,这次又捡到了银光闪闪的铅皮角子。当时,两分钱可以在上学路过的太子庙路廊小店,换来裹着两根小竹签的红色软体“打糖”,我边走边用小竹签交叉着拉几下软糖,然后无比幸福地用舌头舔一下糖膏的鲜甜!而那些鸭蛋理所当然地成为中餐一碗香喷喷的鸭子浆。当年还有一批以挑水为生的挑水佬,取剡溪水以每担两分至一角的价格卖给茶馆、饭店及老弱家庭,这些事母亲河都记得。
“借问剡中道,东南指越乡。舟从广陵去,水入会稽长。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李白《别储邕之剡中》)。剡溪水净沙明,两岸草木葱茏,四季常绿,除了连片的竹林之外,最惹眼的是秋天的桕树林。一枚枚心形的树叶随着季节变化由绿转黄,又由浅黄染成深红,一片片红通通的桕树林,在晚霞的映照下形成了江南特有的醉人风景。林中鹰鸟栖息,除了成千上万的麻雀以外,有猫头鹰、鹧鸪、“三和尚”、“七姐妹”、“八哥”和白鹭等鸟。清晨鸟语林间闹,夏夜蛙声田间欢,呈现出一幅人与动植物和谐共处的良辰美景。
剡溪浅处为滩,深处为潭,鱼类资源丰富,据《嵊州市水利志》记载,1985年剡溪共有6目、11科,共68种鱼类,当时沿江以捕鱼为生的抲鱼佬比比皆是。少小时家中缺吃少穿,餐桌上有几条小鱼就是上好的营养菜了。每逢星期天,我捏就一土孛湿团面,扛着竹钓竿,到南门沙滩去钓手指般粗长的“沙白鱼”(也叫蚕豆鱼),手气顺时半天能钓到两斤多。有一次,我故意让最后钓到的小鱼带线逃命,正游戏作乐间突然竿头猛沉了三下,我立马顺手往上一提,居然钓到一条4指宽的鲈鱼。原来鲈鱼喜食小鱼,这次因贪吃搭上了性命,却给了我意外的惊喜!鲈鱼嘴特大,身上有黑点状的花纹,背刺硬而锋利,初次抓它时手被刺痛了一下,但蒸着吃肉质如黄鱼般鲜美。有了这次经历,我便与伙伴们先用湿面团在浅滩钓来一条“沙白鱼”,然后走进齐腰深的南桥桥脚处,以小鱼为饵专钓凶猛的鲈鱼。那年我收获颇丰,这似乎是母亲河颁给我的一个“创新奖”。
在我钓鱼的经历中,还有过一次惊吓。那天,我依然用湿面团钓小鱼,却钓上了一条怪鱼。此鱼不过两指宽,长不过一指,可拎出水面时连续吹气,发出“呼呼呼呼”吓人的声响,并瞬间成了一个色彩斑斓的球体。同伴说这是河豚鱼,有毒的,吃了要丧命的。我人小胆更小,后怕得手脚发软,在多次狠甩钓线仍甩不脱的情形下,最终只得咬着牙将这恶魔在恐惧中卸下鱼钩丢入河中,此后又连忙洗手,唯恐毒汁留在手上。据了解,河豚鱼、刀鱼和鲈鱼是由入海口洄流至江河三大珍贵的淡水鱼类。过去剡溪中河豚鱼、刀鱼鲜见,而现在,即便当年桥下成群的鲈鱼也少见了!
世事沧桑,往事如昨,回忆总会留下美好。自剡溪城关段从南门外移200米后,河道拉直了,那座饱经风雨的老南桥已消失,那个儿时的游乐场——南门沙滩也已成为剡园和文化广场。两岸新建的防洪堤,不但终止了每次台风暴雨过后的河水上岸,以及洪涝灾害频发的现象,而且堤坝上的绿化景观美化了城市,已成为市民休闲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