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葱,1971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原则诗群发起人之一。1990年开始在报刊杂志发表作品,计有小说、诗歌、散文等百多万字,有诗集《岁月之光》《风景的证明》《醒来在秋天的早上》等,文字散见海内外报刊杂志。并编辑有《浙江实力派诗人诗选》《原则诗选》等。】
1
眼是灵魂的窗口,而香榧有眼。
它的眼,甚至是脆弱的,在它两端眼的位置,我们轻轻一挤,果实就会破窍而出。在物种的进化过程中,这样引人注目自曝其短的构造实属罕见。不过仔细想想,这果实的生长又不是为了人类的口腹之欲,它或许是为种子的发芽所留下的一道窄门。
我嗜吃干果,对香榧尤其热爱,年幼时并不喜欢它所散逸出的那种浓郁的木头香,但年岁渐长,对香榧的钟爱逐渐超过了山核桃和腰果,而香榧,其实是干果中的贵族,它的价格和同属干果的山核桃相比,几乎是它的数倍。
印象中,似乎只有浙江诸暨一带才有出产,却不知道原来嵊州也有。
我对香榧充满了误会,我们以为熟悉的往往是陌生的,我们以为知道的其实只是自以为是。
一个最大的误解是:香榧是野生的吗?它是一种和红豆杉一样古老的树种,在我想来当然是的,但实际上不是,在距今1500年前左右,也就是唐朝时候,不知道是在怎么样的一种机缘巧合里,也许是有意为之的试验,也许是偶然,在野生榧树的幼树时期,嫁接开始,而香榧这一干果也正式露出了芳容。
其实无论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香榧的产生绝对是有心人的杰作,它让原本虚度于岁月中的杂树成为一种经济作物。
可以想见的是,当功利的人类在大自然中扮演上帝之际,如果不是具有了实用功能,估计榧树早已濒危。
2
在嵊州西白山幽静的山坡上,香榧树簇拥着。
下午的阳光会让人产生一种和世界的距离,违和在安静的空气中。
我们穿行,在榧树林中,偶尔抬头仔细寻找,可以在枝头见到这些果实,像是藏匿于叶子间的眼睛,香榧有眼,而它的本身,也是这树的眼,在沉默中守护这尘世烟火。
种植香榧树是一件考验耐心的事,虽然其在类似的纬度都可种植,但它的成熟周期是如此漫长,这或许也是香榧树不被四处栽种的缘由。
香榧树是常绿乔木,记载中高的可达25米,我们所看到的一般没有这个高度。榧树树皮呈灰褐色,枝开张,小枝无毛。
榧树的叶片像是空气中的一枚枚刺,坚硬,并不柔软,叶片的颜色呈暗黄绿色,有光泽,边缘处新生的部分呈淡绿色,中肋显明,在其两侧各有一条凹下黄白色的气孔带。
在果实与果实之间,在叶子与叶子的深处,我们可以找到细小如碎钻般的花。
一棵成熟了的香榧树,从经济的角度来说,其带来的收益相当可观,民间有“家有榧树、吃喝不愁”的说法。在榧树林中转悠,有时候会有恍惚袭来,如果把时间当作是一座庭院,这繁衍了上万年,又从千年前,在横向的移植后成为珍果的香榧树,是否就是庭院里的风景?而我,是一个看风景的人。
如香榧有灵,用它的眼睛看我时,或许会想,这人的念头真是复杂,思虑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