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性格强势,处事果断。在家里我叫她“领导”。我家的内政外交全由她负责。我什么事都不用干,平时也就看看书,下下棋。
老伴思想前卫、开通,由于小时候兄弟姐妹一大群,又是家里老大,没读几年书,就不得不辍学带弟妹,帮爸妈干活。老伴其实是很喜欢读书的,退休后,就去上了老年大学,竟一下子报了三门课。几年下来,几乎把老年大学的课程学了个遍。她尤其喜欢唱越剧,经常参加社区戏迷角的演出。她也喜欢跳广场舞,是社区有名的文娱活动分子。
今年是我和老伴金婚之年。女儿特地回家和我们商量怎样庆祝。不料老伴语出惊人,说早已想好,要以补拍婚纱照来纪念金婚。
结婚时拍个婚纱照,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我们结婚时,是在公社大会堂举行的集体婚礼。公社领导给我们证婚、讲话,勉励我们破旧立新,做革命夫妻,还给每对新人发了新婚礼物——一双毛竹丝畚箕,一根毛竹扁担。当天下午,新人们都去水库工地,用赠送的礼物,挖泥挑土。那时谁会想到结婚还有拍婚纱照这码子事呢。老伴觉得这一生未拍婚纱照是件憾事,现在有条件了,弥补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我穿上女儿特地为我买的名牌西装和擦得锃亮的新皮鞋,跟着老伴来到官河路上的一家影楼。
女坊主亲自为老伴化妆。据说这位女坊主是科班出身的化妆师,曾为多名影视明星化过妆。老伴化了浓妆,穿上洁白的拖地婚纱,在灯光下好像年轻了几十岁,连我都不认识了。接着给我也化了淡妆,佩戴上他们影楼提供的红色蝴蝶领结。我和老伴像是两个初次拍戏的演员,在坊主夫妇的指导下,摆出各种Pose。我摆的姿势老不到位,表情呆板。亏得摄影师坊主经验丰富,一边示范、引导,一边咔嚓、咔嚓按动快门。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拍完了全部预定程序。
第二天,我们去看样张,选相片。坊主夫妇一个劲地夸奖老伴拍得特别好。我看着一张张光彩照人、穿着婚纱的照片,几乎不敢相信照片里的人会是我们。在坊主的参谋下,我们选了三十多张,还挑出几帧有代表性的放大到32英寸。
回到家里,老伴把那几帧32英寸大照片配上镜框,挂在我们的卧室里。早晚看着,感觉幸福满满。老伴更是把我们的婚纱照晒在她的微博上,鼓动还未拍婚纱照的老年朋友去效仿我们。还说那摄影坊,设备先进,坊主水平高、服务好,着实为他们做了一通广告。
暑假里,在上海念大学的外孙女回到家里,看到我们的婚纱照,高兴地抱着老伴说:“外婆,您真是个时尚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