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夜里下起来的,悄无声息。虽然姗姗来迟,虽然不是鹅毛大雪,但仍让人非常兴奋,大家纷纷走出户外,欣赏大自然的曼妙杰作。
恰逢周末,不上学的孩子们按捺不住了,顶着寒风跑进雪地,堆起了雪人。他们跳啊,闹呀,洁白的羽绒轻轻覆盖下来,把孩子们也堆成了雪人。
因为要加班写材料,我不得不走出暖和的小屋。在路上,竟然看见一对老夫妇也夹在孩子堆中,头发花白。我听见男的说,你们怎么不给雪人戴个帽子呢,天这么冷;女的说,你们怎么不给它穿裙子呢,它明明是个女孩子嘛。调皮的孩子们自然顾不上搭理这两位多事的老人,见没人理睬,那老太太居然自己动手抓雪,给雪人做起了裙子。
我站在一旁,兴致盎然地望着,差点忘了加班这档事。心想,如果按心理年龄计算生命的历程,这两位老人肯定能够活到一百五十岁。
最近几天,因为寒冷,我放弃了骑电动车,改乘公交车上下班。说实话,平日里,我并不喜欢坐公交车,怕那种拥挤。可在这段异常寒冷的日子里,我却油然生出了对它的喜爱之情。没有座位不要紧,就站着、挤着,那么多的人,身体间毫无缝隙的依偎温暖了整个车厢。
材料一直写到很晚。出了单位,雪已渐渐停歇,街头的公交车早就没了踪影。跺跺脚,决定步行回家。快到大街拐弯口了,发现那里的大排档还在忙碌着,饥肠辘辘,空气中又渗透着丝丝香味,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然后便开始炖砂锅。望着砂锅下明亮的火苗,我的心随之抖动了一下,忽然间便想起了童年。
记忆中,儿时的冬天似乎更冷。每逢生火做饭,母亲便喊我们兄弟到灶前烘火。炉膛里,枯树枝和干柴噼噼啪啪地燃着,我们紧挨着母亲伸手烤火,一顿饭下来每人都像加了一件新棉袄。后来上学了,家中经济相对宽裕了,用上了煤炉,从冰天雪地的外面进屋,母亲总会急急忙忙地把炉上炖着的小锅取下,让我们烘一会儿手。只是,那些宛若好多颗又圆又亮的眼睛,喷射出红蓝交织光焰的暖人的小炉火啊,离开我们已有多少年了?
双手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砂锅,一刹那,我的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这么多年了,一直居住在城市,空调代替了四季更替,看似恒温的生活也就在不经意间,渐渐丢失了由严寒趋向火热的情趣。我曾固执地以为,这种缺失,是后工业时代的一种必然。可就在今天,在旺盛的炉火旁、洁白的雪人身上和吐着热气向前奔跑的公交车里,我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或许,这个世界并没多大改变,那些美好的物事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湮灭,只是我们因忙于生计,常常冰封了心扉,进而缺失了一双发现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