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那个茅茅
小桥,流水,白墙,黛瓦,一棵抖擞的红梅。这是11月7日嵊州·中国越剧领带节开幕式晚会上的沈园。
越音响起,舞台上弥漫着悲凉。大诗人陆游着一袭深藏青长袍,扶剑踱步登台,脚底的梅花凛然绽放出一种卓尔不群的气质。故地重游,感慨万千,诗人且行且吟:浪迹天涯三长载,暮春又入沈园来。输于杨柳双燕子,诗剑飘零独自回……眼前这个由茅威涛扮演的“男人”忧郁、凄迷,惆怅满怀。她微蹙双眉,缓踱慢走,旧时的亭台楼榭、曲径回廊,都勾起诗人无穷无尽的回忆。
“当日应邀福州去,问琬妹,可愿展翅远飞开。”渐渐地,诗人的低吟浅唱转为痛苦的诘问:“为什么红楼一别蓬山远?为什么重托锦书信不回?为什么情天难补鸾镜碎?为什么寒风吹折雪中梅?”一个个“为什么”仿佛一把把重锤撞击着观众的心灵,一种无法言说的愁绪在漫洇。
舞台上,一首《钗头凤》一挥而就,遂成千古绝唱。书罢,诗人掩面而泣,抬起头来,已是泪痕斑斑……
一曲既终,茅威涛谢幕。而观众却陷在她的沈园里,陷在她的红酥手、黄藤酒里。
一些戏迷的心头甚至还有着这样的牵恋:今晚一别,何日君再来?
作为越剧界的第一女小生,多年来,茅威涛的每一次盛装出场,都能化身为一个新角色,有时是飘逸俊朗、风流倜傥的书生;有时是耿直感伤、愤世嫉俗的失意文人;有时是蒙昧愚钝、淳朴生动的小人物……千人百面,栩栩如生。
有戏迷说,迷越剧就是迷越剧演员。而茅威涛无疑拥有更多的戏迷,他们都叫她“茅茅”,茅茅在舞台上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将她们迷死,醉倒。
夹着公文包的演员
由于茅威涛的存在,也许使得更多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观赏越剧。尽管“小百花”的演员整体都是如此优秀,但一个好演员的诞生,确实能够救活一个剧种。近年来,茅威涛一直担任着“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团长,从剧目的选择、改良到音乐、唱腔、表演和舞美的重新设计,她都已经承担起了超越于一个演员的责任。
“我是个女人,却要去演男人;我是个演员,却要每天夹个公文包去当领导。”她说。
作为一个演男人的女人,茅威涛很成功:茅威涛摇身而成张生,是潇洒落拓、缠绵悱恻的一个情种;茅威涛演陆游,重在表现陆游的“忧思”和“无奈”——报国无门与母命难违的复杂境遇,与错失爱侣的大悲大恸,浑然交合一体,令人悲怆怅然。茅威涛另塑阿Q,则是新旧交替时代混沌愚昧、却又自私狡猾、可怜可悲的民众个体活生生的再现。而作为一个夹公文包的领导、中国当代越剧创新进程中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她孱弱的肩头担着越剧改革的重任,她的心头始终系着越剧发展的前路。
越剧的前路何在?茅威涛说,我们要在创新中继承,而不是在继承中创新。
在11月8日举行的中国戏曲名家展望越剧研讨会上,茅威涛说,越剧的表演、声腔和剧目要进一步发展,需要不断借鉴、吸收和学习。比如,从表演而言,可以从兄弟剧种汲取养料,可是,不论怎么改,越剧的声腔、女子越剧、嵊州的方言等特征不能变,越剧一定要姓越。
因为一直在倡导一种“剧场理念”,想通过创作优秀的剧目来吸引更多的人走进剧场了解戏曲,所以,由茅威涛主创的新《梁祝》的舞台上,繁花装饰的铁艺框像一个巨大的相架,截然不同于传统戏曲“一桌两椅”的格局;当“化蝶”的旋律在台上响起,漫天花雨纷纷飘洒……新版的《梁祝》时尚、年轻、唯美。
茅威涛告诉记者,新版的《梁祝》在全球各地已经演了上百场。今年8月5日至7日,还应北京奥组委邀请在国家大剧院上演。“来自世界各地的奥委会委员看得都惊呆了!他们以前最多看过脸谱程式的京剧,从来没听过越剧。但当《梁祝》熟悉的旋律响起,当舞台上表演‘草桥结拜’、‘十八相送’等选段时,他们又哭又笑,完全看懂了!后来,他们跟我说《梁祝》是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越剧是中国的音乐剧!”她说。
也许,作为夹公文包的演员,茅威涛做得并不成功,有人骂她是戏霸,有人骂她把越剧糟蹋得面目全非,但茅威涛却一直希望越剧能清新高雅地走来,能走上“剧院艺术”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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