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长在农村。农村的生活是艰苦的,看着城市的人一年四季穿得七端八正,想象他们在办公室里端坐,办公条件优越,无“双抢”之劳苦,工资稳定,旱涝保收,福利待遇优越,年老了无后顾之忧。所以家长们以某个人在城里的优越条件为范本,然后以让孩子在烈日和暴雨下、在蚊子叮咬中在田间劳作为“插图”,曲线暗示和激励孩子农村劳动的艰辛,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目的坚定简单而明确,就是直奔“跳出农门,坐办公室享福”这样的职业主题、工作目标,朴素而现实,却寄托着父母亲戚对我们未来的几许期盼。
考上大学后便是工作去向的问题了。当年工作是包分配的。那年8月,我接到通知,说到某单位去报到,于是花2角5分钱,乘班车到西白山下一个只闻其名未曾谋面的镇上去报到,一干就是20年。工作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粮票的,每月可以凭票去粮站购买定额的大米。因为凭票去买的粮食很便宜,同时因为当时农村搞承包了,所以父亲就打起了小算盘,曾经有段时间用我的粮票买来粮站的米自己吃,把自己家种的粮食去卖掉。不久粮票的使命结束了,如今已然成为故事和“文物”了。
我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到现在为止20多年的唯一一份工作,也基本上可以断定是今生最后一份工作了,没什么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故事,可是却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也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从工作的预设、分配到工作后的些许制度,无不渗透着计划经济的烙印;由于彼时正值改革开放风生水起、全方位铺开之际,可以说是“后计划经济时代”,工作流动性越来越大,择业观念和就业方式还有明显包分配的痕迹。
今年,我的女儿也要填报志愿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择业方式如磨刀之石,不知不觉地由被动接受分配嬗变成双向选择;大学毕业的价值也正在从“学而优则仕”的理念质变成为创业打基础。创业和创新正在日益成为时代的符号和强音。真需要孩子和父母转变观念,改变官本位的理念,包括我自己,即使是农村,展望未来,日趋现代化,已经越来越不以公、私来无形地区分人的等第了;务农这样的职业也不再是刺激孩子考大学的负面动因了,而是一种崭新的职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