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想写写美国老人。前年春天飞来美国,在美国航空公司的飞机上,发现“空姐”们几乎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便很惊讶,这和中国航空公司的反差太大了。
在美国两年了,接触了不少老人,本质上,他们和中国的老人一样,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快乐,也有自己的沧桑和痛苦。但细节上,与中国老人还是有很多不同点,这种不同源于不同的生活环境,源于不同的人文背景。
每个人都有变老的一天,但每个人的心情和状态大不相同。
话说回来,今天的故事是关于我婆婆(美国人)的女红群友会。40岁那年,我婆婆和爱好女红的朋友,共20多个女士,成立了这个女红群友会,大家轮流做东,每个周五相聚,一起做针线,开午餐派对,31年了,雷打不动。
我第一次从丈夫菲里普这里听说这事时,很不相信,每周一次?朋友间聚会,每年一次已算不错了,每月一次很了不起了,每周一次,简单是不可思议。
这天,我婆婆会穿得漂漂亮亮,有时穿条背带裤,有时穿件花边的连衣裙。这些衣服样式很年轻,她平常很少穿,似乎就是为了这个特别派对准备的。她皮肤很白,搽上胭脂口红,再在银发上别上两个小发夹,眼神闪闪亮,非常好看,她似乎一下子变年轻了。
她出发前,去和公公鲍伯告别。他就像对初恋情人一样,坐在轮椅上,和她紧紧拥抱,说,你真漂亮,好好享受时间。
某个星期五,婆婆对我说,林,下星期轮到我在家里请客,如果你愿意,请你也参加。我一听,说好啊,我正想看看你的老朋友,31年的老朋友,一起度过岁月,互相看着变老,我还没听过这样的故事。
她说:“是啊,开始,我们还一起做做针线活,后来眼睛不行了,在一起也就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这么一过,31年了。”
“20多个朋友,31年,没变动过?”我好奇地问。
她感叹说:“变过,有的生病走了,有的移居了,有新的朋友参加进来。但大部分,都是31年的老朋友。这些朋友中,有4个得过癌症,但都坚持下来了。”
到了星期五,我们早早过去,我帮她做汉堡,菲里普在院子里收拾落叶,近11点时,菲里普和我公公便躲进卧室,他们说,这是女士的派对,男士是个麻烦,得藏起来。
女士们一个个驾到,大都是70岁左右,也有80岁左右的“大姐”和60岁左右的“小妹”。她们都自己开车来,每一个人都是蹦蹦跳跳进来的,房间里很快充满了女人们的笑声。这些一头银丝、满脸皱纹的女士,穿着美丽的衣服,笑容灿烂,这里围上一圈,那儿围上一圈,抢着说话,叽叽喳喳的,此时就像中学里活泼可爱的小女生。
和她们聊天,是件惬意的事,因为她们都快乐健谈。
派对很快结束了,虽然一起只相处了两个小时,但我觉得,她们都成了我的好朋友。31年的女红群友会,其实早就变成老朋友的聚会,消失的是岁月,留下的是友情。
面对这些心态比我更年轻美好的老人,我的心也突然欢快起来。其实在享受自我、享受生活和友情的时候,年纪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