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

　　儿孙在上海，便常去小住，也趁空参观了一些上海近代历史遗迹，如孙中山故居、鲁迅故居、多伦路文化名人街区等，但地处虹口区的“上海犹太难民纪念馆”未曾去过。5月19日是中国旅游日，天气清凉，我萌生了前去参观的念头。

上海犹太难民纪念馆外景

　　下午一点，我们乘公交车，从浦东新区穿过黄浦江隧道，来到位于长阳路62号的“上海犹太难民纪念馆”。买来门票，进得纪念馆，我们依据游览指南，依次参观，不多时间，基本看完。这时手机响了，妻子唤我去摩西会堂听讲解员讲解。来到会堂，见许多参观者坐着聆听志愿者作介绍。摩西会堂是这里的主体建筑，我们所坐的是礼拜堂，志愿者就站在诵经台前。诵经台后边靠墙处，立着一壁橱，外面罩了绸缦，里面放着一卷《妥拉》，而《妥拉》被视为犹太教中经典之经典。出了会堂，来到中庭小广场西侧的名单墙，墙上镌刻着可考的犹太难民名单。随后我们来到第二展厅，先看了5分钟的视频，虽然时间短，但对历史事件进行了全景式描绘，具有极强的震撼力。接着继续听志愿者讲解，其间也有观众不时插话询问。

　　讲解结束后，开始自由活动。我们重新回到摩西会堂，在三楼放映厅看了一部纪录片。该片除了影视镜头外，还配合了人物访谈。这当中有犹太人后裔的回忆，有中国驻维也纳总领事何凤山女儿何曼礼对父亲的介绍，有上海社科院历史学科专家的评述。通过近两小时的参观及回来后对有关资料的查阅，我对上海犹太难民历史事件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下面笔者将对这一历史事件作一些复述和解读。

展厅一角

　　上海犹太难民纪念馆是由摩西会堂、中庭小广场、东西两侧新展示厅三个部分组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摩西会堂，1928年由俄罗斯犹太人修建，是二战期间在沪犹太人经常聚会和举行宗教仪式的场所。以色列总理拉宾1994年参观时，留言感谢“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上海人民卓越无比的人道主义壮举”。

　　名单墙于2014年9月7日建成，由26块铜板组成，墙体镌刻了13732个二战犹太难民姓名，还特别预留了空白位置，以等待那些未知难民姓名。

　　第二展厅门口屏风上，突出了这几组数字：

　　1933年纳粹在德国执政，开始排犹运动

　　1935年纳粹德国颁发《纽伦堡法》，剥夺犹太人的德国公民资格

　　1938年7月，在法国埃维昂国际会议上，32个与会国一致拒绝收容犹太难民。同年11月9日发生纳粹迫害犹太人的“水晶之夜”：犹太会堂被捣毁，公墓遭破坏，商店被打砸，犹太人遭杀戮……

　　1938年至1940年，中国驻奥地利维也纳总领事何凤山博士给众多犹太难民发放“生命签证”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

　　参观中，这样两个问题总会萦绕于人们心中：纳粹德国为什么要迫害并试图灭绝犹太民族？犹太人为什么会远隔千山万水来中国避难？对于这两个问题，讲解员虽有所涉及，但讲述不多。希特勒为什么要屠杀犹太人？这一问题与今天参观主题联系有些间接，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且资料并不难找，这里不作赘述。对于第二个问题，需要还原当时历史情景。“七七卢沟桥事变”后，日本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1937年淞沪会战后，上海及周边地区被日军占领。当时的上海存在着众多的各国租界，日军和中国汪伪政府在该区域内没有建立护照制度。上海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既不需要签证，也不需要护照就允许进入的地方。在1933年和1941年间，上海共接纳了近3万名欧洲犹太难民。而这其中必须要提到的是被犹太人称为“中国辛德勒”的中国驻奥地利维也纳总领事何凤山。奥地利是第三大犹太人聚居地，为了帮助犹太人摆脱厄运，何凤山顶住压力，开始为犹太人办理中国签证。虽然来上海并不需要签证，但没有签证犹太人就不能离开奥地利。据考证，何凤山共签证四千余张，是帮助欧洲犹太难民人数最多的人。

中国驻奥地利维也纳总领事何凤山塑像

　　犹太难民来到上海这块陌生的土地，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在上海人民和犹太组织支持援助下，艰难谋生，打零工，干杂差，在与当地文化融合的同时，打造自己的文化氛围，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延续了犹太民族的一脉生机。当时在虹口，犹太学校、医院、宗教会所、咖啡馆陆续出现，在德文招牌林立的地方，被称作“上海的小维也纳”，处处活跃着犹太人的身影。

　　在参观过程中，听到了这样一个词汇：隔都。随着大战加剧，纳粹德国不断施加压力，要求移交上海犹太人。日本对犹太难民政策有所调整。1943年2月18日，日本当局宣布成立“无国籍难民指定区”，强行把1937年之前来沪的犹太难民迁入提篮桥地区不足一平方英里的地方。当时这里已经有约十万居民，在艰苦岁月里，中国居民和犹太难民友好相处，患难与共，至1945年战争结束，大多数犹太难民得以幸存。

　　在参观过程中，讲解员曾说过包含以下意思的话：日本和犹太民族没有世仇，又忌惮于犹太人的金融、科技实力以及国际影响力，在处理犹太难民事务时有所顾虑，而对于当地华人，他们为所欲为，杀伐是在一念之间。一位犹太难民幸存者在回忆中讲了这样的话，具有代表性，他说，当时我们的生活很艰难，但中国人更艰难，他们进出需要鞠躬……

　　二战结束后，和平曙光初现，欧洲犹太难民陆续离开上海。

　　讲解员说，中以建交后，许多欧洲犹太难民及其后裔，多次返回上海寻踪怀旧，感谢给他们援助的上海邻居……

　　当天参观中，也看见了不少外国人，有老的有少的，遗憾的是没有去问问他们中间有没有犹太人。

　　名单墙上，有这样两节文字，我想引用来，作为本篇文章的结尾：

　　这是一次情感之旅，我们与那些中国居民道别时，我们都含着泪水。我们曾在日本统治下共同相处，这段经历使我们产生了亲近感，就好像彼此是亲人一样。

　　另一段是：我想要强调的是，在上海避难时及以后三次重返上海期间，我们从中国人身上从来没有看到反犹太主义倾向，中国人对犹太人始终充满友好与欢迎。上海曾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