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们班单独驻守在一个叫大岙的地方,这里四周没有居民,只有一幢营房和一个猪圈,离开连部大约有2-3公里路程。平时到连队要翻山越岭,走半个小时,至营部就更远了。有时看一场电影,全副武装往返要走十来公里。“大岙班”营房里没有电,当然也没有电视电灯,只有几盏煤油灯用来照明,每天由战士们轮流加油,擦拭玻璃罩,方能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学习。班里自己开伙房,大家轮流做饭,各显其能,节假日还包饺子、蒸馒头,改善一下,倒也其乐融融。班里每天把时间安排得紧紧的,从起床、出操到吃饭、睡觉,从上课训练到施工作业,还有整理内务、打扫卫生都有严格的要求。白天到连队参加训练和学习,晚上还要站岗,战备紧张时要站双岗。班里的吃水十分困难,平时靠雨水,天旱时,只得到海边的岩缝里找水,一点一滴积起来,一担一担挑上来,战士们从悬崖峭壁上一手扶着担,一手攀着岩,几乎是爬着把水挑上来。大家互相帮助,互相保护,互相接力,虽然生活充满着艰辛,但洋溢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气氛,充满着战友的情谊。
我们小岛的外面就是大海,面对着日本、韩国和台湾,那时的政治口号是反帝反修反蒋。白天有时会看到敌方的船舰,晚上有时也会看到岛上一些奇怪的信号弹,听说这是定时的,不知什么时候,“阶级敌人”把这种信号弹放在山上,晚上就会腾空飞起。我们分析,他们这样做,一是扰乱我们,二是可能在联络什么。遇到这种情况,我总是既紧张,又着急,好像一定要破解这个谜,但至今仍未有答案,后来也习惯了。听那里民间传说,过去黄龙岛分别归属江苏、浙江两省,聚居的人员来自四面八方,人员成份十分复杂,有不少是内地犯了案跑到海岛上的,有的祖上当海盗的,有的是国民党撤离时潜伏的敌特分子,所以当浙江这边有事的时候,跑到江苏就管不着,反之那边的人跑过来就没事了。
记得有一次,我还是新战士时值班站岗,晚上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天下起了雷雨,刮起大风,雨下得很大,像瓢泼似的,整个岛都在风雨迷雾之中。我披着雨衣,挂着冲锋枪,警惕地目视四周,突然发现背后山腰上出现无数火把,且不断地在移动,我十分奇怪。观察一段时间之后,火点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多了起来,我连忙把班长叫起来。班长解释说这不是人火,而是磷火,它往往在这种天气中冒出来,叫我不要紧张,小心一点就是了。我还以为有敌人偷袭我们呢,后来想想也没有明火执仗这么傻的敌人,真是虚惊一场。
我们当兵的年代是上世纪70年代,那时候,海上渔业资源极其丰富。黄龙岛上的大黄鱼、小黄鱼、墨鱼、带鱼、枪蟹、海蜇、虾皮虾米等数量多、质量好,价钱便宜,远近闻名。一到春夏季节,墨鱼(乌贼)汛上来,你随便用一个兜到海边一捞,保证每次能捕上几十斤。山上岩石上漫山遍野都晒满了墨鱼干,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鱼腥味。大黄鱼汛发的时候,渔民们一网可捕到五百担以上,站在海边一个大浪打来,便有大黄鱼仰翻了,顺手捞来美餐一顿。捕带鱼的时候,福建、山东、江苏、浙江的渔民便聚集在嵊山渔场围捕,上万艘机帆船在东海驰骋,张网捕鱼,机器轰鸣,震耳欲聋,望不到边看不到头,渔火连天,连绵不绝,气势恢宏,蔚为壮观,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