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夏日突发暴雨,我无法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它源于最近的某次分别,母亲心切地说:“带上雨伞吧,外面在下雨呢!”她总会站在门外看着我,倏忽,一抹阳光打在她的发梢,鬓角闪出一根白发。
小学五年级,长期加班的警察父亲猝然离世。自此以后,母亲变得郁郁寡欢,她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变成了我。诚如苏芮在《牵手》所唱:“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我是父亲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她时常坐在沙发上,冥神静思,低着头,让我帮她拔去头上的白发。随着岁月流逝,偶然发现的一根慢慢增多,看到之后,我会小心翼翼地拔下来放在她的手中,母亲会在白发上打上结,说打结以后就不会再长。但是,她一个人又主内又主外,独自撑起家庭的重担,头上的白发终究还是多了起来,她也不再让我帮她拔,那片青丝也在岁月的冲刷下,成片成片地被染白。如今,我会帮她染发,但她的发质已不再如年轻时那般乌黑亮丽了。
如今的我,慢慢地步入人生的正轨,有一份在旁人看来体面、稳定的工作。但是,往事却惊人地相似。每当我在离开家门时,母亲会一直像目送父亲那样目送着我。作为儿女,我在离家时,接受她的注目礼,似乎是理所当然,甚至于我不曾回头,看过她一眼,发现那鬓角的白发。
曾听朋友说,头上的第一根白发是爱的牵挂,它沉淀着往昔的情愫,积聚着爱的厚重,如《最浪漫的事》所唱:“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如果老去,满头白发还能被爱珍藏,布满皱纹的脸颊,还能洋溢着爱的微笑和光芒。我们又何必为华发而恐慌?时光来去匆匆,母亲的白发闪现,我才惊觉,原来人终究逃不过岁月无声的追赶。母亲自父亲去世后,未曾改嫁,她陪伴我近30年的成长光阴,或许使她失去了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我只能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像父亲一样呵护她、照顾她,学会坦然地面对人生的起承转合,学会珍重身边的每一份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