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隔壁住着一位很老的教书先生,晚饭后,常常会坐在院子里给我们讲神话传说,他讲的故事比他的年纪更老,故事里的神仙都是踏着五彩祥云出现的,这也是我们小孩子最期待的情节。
于是我的印象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五彩祥云总是伴随在那些了道成仙、法力无边、惩恶扬善、救苦救难的神仙脚下。仰望碧空,总觉得某一日彩云深处会出现足踩五彩祥云的神仙。
近日看《镜花缘》,唐敖游历海外,途经大人国,国人都是云雾护足,此云本由足生,非人力所能勉强。其色以五彩为贵,黄色次之,其余无所区别,唯黑色最卑。
街上有个乞丐,脚登彩云走过。唐敖请教同去的多九公,为何这个身份卑贱的乞丐竟足登彩云。多九公答道:“……云之颜色虽有高下,至于或登彩云,或登黑云,其色全由心生,总在行为善恶,不在富贵贫贱。如果胸襟光明正大,足下自现彩云;倘或满腔奸私暗昧,足下自生黑云。云由足生,色随心变,丝毫不能勉强。所以富贵之人,往往竟登黑云;贫贱之人反登彩云。……”说话间,街上民人都向两旁一闪,让出一条大路。有位官员走过,头戴乌纱,上置红伞;前呼后拥,很是威严。只这官员足下围着红绫,看不清云的颜色。想这官员必定暗中做了亏心事,想用红绫遮住足下的黑云,却不知他此举是“掩耳盗铃”,自现其丑。
怪不得衣衫褴褛的乞丐足登彩云在街上飘然而过,位高权重的大官却要用红绫盖住脚下的黑云。人的高贵不在身份地位,而在灵魂。
2018年11月23日中午,鄞州白鹤派出所来了一位男子,衣着破烂,拎着一只塑料袋,在大厅站了好一会。值班民警以为他需要帮助,上前询问。男子却说:“我在报纸上看到文华派出所的什么‘雪莲花’的助学计划,我也想捐点钱。”说完,他从看似要漏风的口袋里掏出1000元纸币,递给民警。
看着该男子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开了口的鞋子,可以想见他的日子不好过,更需要钱。民警觉得这钱很烫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民警建议他自己留一点,冬天快到了,吃穿的钱省不得。男子拒绝了民警的好意,说这只是自己的一点心意。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说:“吃住我会自己解决的,你们不用担心,请放心!”他的爱心之举感动了前来办事的市民,大家纷纷解囊捐款。
看到新闻的一刹那,感动到眼眶湿润之余,我似乎看到脚踏祥云救苦救难的神仙下凡。如果人的足下真能生出云彩,这位流浪汉脚下环绕的肯定是五彩祥云。原来大慈大悲足登祥云的神仙不在彩云深处的天堂,他就在平凡世俗的人间,人人都可以修得祥云缠足。
那些天天占据报纸网站头条的被惩治贪官污吏和做了违法的事尚未被发现的官员们,面对身份卑贱的流浪汉的高贵举动,总是要汗颜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镜花缘》中的多九公说:“好在他们这云,色随心变,只要痛改前非,一心向善,云的颜色也就随心变换。”久而久之,民风淳厚,脚登黑云的百无一二。可见脚下的这团云是约束他们道德的工具,让他们在无人监视的时候都能够光明磊落地行事,否则就会因自己背人而做的龌龊事而给足下的云彩抹黑。
我们没有这样的云彩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只有凭着自己感受得到而别人不可见的良心来行事,良心是约束我们行为的工具。如果一个人暗地里做的亏心事、奸昧事都能像大人国国人反映在足下的云彩颜色里,让他人前出丑,他自然也就不敢昧着良心行事了。
人的高贵不在身份地位,而在高洁的品行。做坏事的人,自己心知肚明,骗过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难免深夜反侧,夜不能寐,一心想着如何为自己的恶行遮丑,一生如惊弓之鸟。行事坦荡的人,落落大方,一身轻快犹如足踏五彩祥云。
愿我们都在人间修得五彩祥云环绕双足,坦然行走世间。